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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牌记 梁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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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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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丑。”

他不喜欢这类观赏型犬,花里胡哨还娇惯,爱掉毛不说,“眼睛占了半个脸盘子大。”

到此,梁昭忍无可忍,抱起彭彭起身对峙,“她牙口很好的!”

某人似笑非笑地浮浮眉,“有你好吗?”

都被人咬过了,还去怕什么狗?

话不投机半句多。梁昭横他一眼,兀自抱狗走了。走得太急,忘了伞还在他手里。

熟褐色的伞,衬着人,在雨下亭亭如盖。

*

老谭当年出事的时候,凶手家属要求过见见母女,但梁昭没肯,她连父亲的遗容都没敢目睹。

还是梁女士告诉她,你父亲于弥留之际把身上可用的器官都捐赠了。

他没有辜负从医路上最初的本心,没有辜负向无数位大体老师的致意,化作了光与尘,长留人间世。

凶手仅剩的直系亲属,老父亲并年迈的奶奶,两个老态龙钟的人,互相搀扶着,才见到母女就忙不迭跪下来。说这么多年的夙愿终得始终了,儿子行凶后,老母亲和爷爷相继去世,临终前无法瞑目的,也就是欠这一句对不起。

即便徒然,即便于事无补,可也能引渡,渡两个破碎家庭于苦海无边里的难。

梁瑛扶二人起,两厢哭作一团。

梁昭在边上也无声落泪。

*

追悼会结束的时候,外边天色向晚。雨才停,余晖像蘸水的油画笔泼上去的。

顾岐安不好和梁女士正面交锋,因为她看向他时,面上那昭然的生人勿近。他只得站在不远处,再听母女俩话家常,梁昭说,顶多五天,她就要回去了。

老纪让爱徒把车开去门口,几个老友暌违重聚,今晚必有一局。

熟料这人磨洋工,听到了,但就是不行动。

直到梁家母女双双要走,他才老先生般地,“啊,走罢。”

老纪:“你是爷我是爷?”

“我是。”

“滚!”

与此同时,城市那边厢。

黄昏庭院里,来接棒替秋妈洒扫的陶妈才把鸟笼子洗刷完,悬杆上的鹦鹉却忽而发了性一般,忒楞楞飞起,四下盘旋,在空寂里声声啼唤:

秋萍、秋萍……

不多时,把车子懒洋洋开到门口,滑到梁昭身边,降窗要与她话别的顾岐安,就收到了老头的电话。

爷爷不中用了,速来西递。

第59章-59-掬水月在手

顾二从小知道,中国人的孝道里,多少背些愚、迂。

他才识字就被老头拘着背《二十四孝》了。割股煨汤、卧冰求鲤、鹿乳奉茶,这些字眼许多年后想起,都沁着老祠堂里呛鼻的檀香、藤条绽开的皮肉血腥,像江南梅雨天浸泡着的卯榫,锈迹斑斑,腐朽且糜烂……

叫人额角发涨。

孝等于听话等于思想盘剥。老头给他两条明路,要么进梨园学戏要么乖乖随他讨个狗腿差。

理由也是我养你这么大,总该讨点回报。

是以,顾岐安迄今为止所有的忤逆都立在不要老头如愿的基础上,从未顺过父命。

你让我光风霁月,那我就浪荡不堪;

让我往东,我就向西;

让我白,我就黑。

哪怕是当初新婚夜,老头喝醉了,难得感慨地劝他别出国,“小子诶,我已经丢了一个了,再不能来第二个。你俩都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顶了解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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