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去的那些人(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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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小旗被这句话问住了。
家不成家,尚有余贼,若不是有上令,此时他也如这汉子一般,想要问问,该去何处?
“就在此处吧。昨夜倭人分作两股,一路上船南下,一路往西去了,去哪里都不合适。”
至少这工坊是个遮挡处。
——
庆脆脆是在两天后醒的。
睁开眼就见床榻趴着一个小脑袋。
她只迷糊了一瞬,闭上再睁开的时候,之前的记忆瞬间重回脑海。
她认出自己还在工坊内间的榻上,伸手摸了摸小姑娘头上的小发包,手指落在她白色的系带上,眼中闪过泪光。
小姑娘终于醒了,哑着喉咙,叫了声:“大姨。”
庆脆脆颔首,“见过你娘和弟弟了没?”
“见了。”
娘头上陷进去好大一块,弟弟脖子上破开一道血痕,很深,仵作爷爷用线给缝上了。
“你娘爱俏色,就选绯色衣裳。你弟喜欢湖蓝色,去家里找来,给他们换了。”
有泪顺着眼角滑下,她
哽着,许久才长舒一口气,“你爹来了吗?”
郑大跳点头又摇头。
“来了,看了娘和弟弟,把我从军户所接回来。又走了。”
拿刀的人,扛了杀妻害子之仇,是得去寻仇家。
院子有脚步声传来,庆母端了一碗汤药从拐进来,见着大闺女醒了,红肿黯淡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亮色。
“醒了。可算是醒了。”
才几个字,又想哭了。
这两天哭得太多,原本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干了,没一会儿又是一脸湿意。
“你睡了两天。再不醒,娘就要活不下去了。”
她冲着外边喊一声,将大闺女扶起来,“先喝药。大夫说你是邪风入体,再加上惊悸伤了心脉,亏得这一胎养得好,若不然就保不住了。”
药汁黑乎乎的,喝到一半,又是一阵脚步声,却惊慌匆匆。
抬眼看去,是王二麻子。
一步进门的时候叫门槛绊住脚,先磕了结实,顾不上喊痛,摸爬滚打地进到里间。
庆母拉着大跳往外走,将这小屋子给夫妻两个空出来。
院中已经清理出来,挂上了白幡布,最西边的棚下设了简单的灵堂,方才大女婿就是去县里买了两副棺材回来。
此时正搬挪下车。
郑大跳在灵前磕了头,对外祖母道:“我要回家一趟,家没烧光,我要给弟弟和娘拿身衣服来。”
庆母摸摸她的脸颊,点头喊了谷雨来,“路上慢些。”
昨天城里有倭人藏着,为肃清城内的乱贼,
城门不开,后来还是郑大江从府城赶回来,叫开了门,她和大女婿才进来。
今日城门再次封上,开设了粥棚,还有十队街头巡逻的士兵,就是为了防止城中生变,有歹人趁势作乱。
屋中传来絮絮说话声音,庆母目送大跳出门,招手将三宝喊过来。
丈夫和胡娘子没了。
镇上的屋舍十之存一,她家在东边的小院烧毁了,仵作沿着户头户一家家看,到她家的时候呵一声,直接叫人搬出来。
“一男一女,睡梦中叫人剁了脑袋,又给烧了。”
那声呵,她至今记得。
是一种‘没遭罪’的感叹。
城中被倭寇害死的人,足有九百余口。
死法惨不忍睹。
谁没个诅咒别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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