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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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说得起劲,雷明却懒得听。等到三人一起出了宿舍,下楼就撞见了那孙子。
孙子确实姓孙,名叫孙旺辉,身体强壮,比雷明要高一个头。他看向雷明的眼神不怀好意,却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不是说家里穷吗?还来读书?”
雷明冷脸。他以为上次那一架打完,孙旺辉不会再找他,看来是他想简单了。
他回头,刚才在他耳边嘚吧嘚的两个人站得离他有几米远。孙旺辉同样瞧见了孙浩和姚建明,没搭理,只把一个纸袋递给雷明:“我哥给我带的好货,桃酥。”
雷明:“算了,不吃。”
“不吃是什么意思?”
“穷嘴,吃不惯。”
孙旺辉那张不像中学生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少年人的笑意:“上回怎么就吃了,回家闹肚子了?”
雷明没答,孙旺辉这才冲他身后的人示意:“姚建明,你小子见了我也不打招呼。”
姚建明眼神闪躲。
“你们手里拿的什么?”
孙旺辉又问。
孙浩说:“包子。”
“我正好饿了。”
他过去,打开饭盒,拿起包子就往嘴里送。
“你俩是雷明的两只狗吗?”
他边吃边骂,“孙浩,你和我同村,反倒和他比我亲?”
两人都不应答,孙旺辉轻蔑地笑了声,把手里的桃酥纸袋塞给姚建明:“雷明要吃你就给他,他不吃就给你姐。还有,下次见我要叫辉哥,知道吗?”
姚建明闷声,接过的同时挨了他一头皮,只好应下:“知道了。”
陈清峰在班里等了半天才等到雷明出现,也看到了跟雷明在后门说话的两个人。
他认识孙浩和姚建明,但不熟,只知他们和罗阳同班,跟罗阳的关系很好。眼下,他不清楚雷明说了些什么,他们的脸色却都变得灰败,然后悻悻走开。
他等雷明回来,不免好奇:“他们找你有事?”
雷明不瞒他:“还是孙旺辉那货,又开始欺负人了。”
这名字晦气得连清峰都要皱眉。清峰虽没和他正面打过交道,但打心眼里反感这种野蛮人。论年纪,孙旺辉比他们大了好几岁,前两年家里开砖窑发了财,才被父母塞进学校读书,但他基础太差,又不肯学,老师凶他几句他还要和老师干架。渐渐地,老师不再管他,他便愈发胡作非为,逃课打人拉帮结派,谁见了都避之不及。
其实孙家还没发财时,孙旺辉就已经有了混混样。他喜欢在镇里和周边几个村里的小路上拦人,凡是看着瘦弱或落单独行的,不管男女,他都要上前刁难。他早上抢饭盒,放学抢零花,闹的次数多了,小混混都跟在他身边叫老大,他的气焰也越来越嚣张。
陈清峰清楚记得,有次罗慧早上去学校迟了,就被孙旺辉的手下抢了饭盒。尽管里面只是红薯,他们也不吃,但他们就是恶劣地把红薯踩了个稀巴烂,害罗慧饿了一天肚子。
当时他们还在读小学,罗慧照例来罗阳班门口等他回家,委屈巴巴地说起早上被抢了。罗阳边骂她中午不知道来找他一块吃,边嚷嚷着去找那人报仇,结果好巧不巧,回家路上碰到了他们的老大孙旺辉。罗阳火气冲脑,上去要理论却被打了个鼻青脸肿,最后是罗慧边哭边扶着他慢吞吞地回了家。
陈清峰一想到罗慧哭的样子就心疼,但心疼的同时,他也痛恨自己的懦弱。其实那天他们仨是一起的,但他被对方的一句“你上来就是找打”
给吓退了。为此,罗阳骂他不讲义气,好几天没理他,罗慧却反过头来安慰他,说他要是被打就更便宜那帮坏人了。
罗慧的话把他羞得无地自容,可是比起羞愧,要他不管不顾地跟人打架,似乎更有悖于父母的教诲。为此他十分难受,忍不住和雷明说起,雷明听完沉默好久才出声:“你没惹孙旺辉是对的。”
他当时以为雷明也在宽解他,后来才知雷明早就和孙旺辉结下了梁子——孙旺辉在不同的路上抢了几次雷明的饭盒,后来变本加厉,直接翻兜拿钱。
终于,雷明忍无可忍,在他最后一次掏他兜时,抄起路边的石块砸向了孙旺辉的头。
陈清峰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你不怕把他砸死啊。”
“我只恨没把他砸死。”
雷明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这寒光让陈清峰噤声,也让他记忆犹新。
如果说他是陈家村最走运最文气最被人捧着的男孩,那雷明就是村里最倒霉最小气最被人瞧不起的男孩。
雷明的父亲是个瘸子,母亲是个傻子。在他出生的那年,母亲跟人跑了,父亲也出意外死了。他一落地就带了克父克母的衰运,加上家里穷,奶奶又横,别说帮衬,多的是明里暗里欺压他的人。
罗阳以前也是欺压者之一,爱爬到雷明头上耍威风,但雷明从不还手,直到大家一块去别的村子上小学,自己村的要跟自己村的混,罗阳才偃旗息鼓把雷明划入同阵营。清峰一直以为雷明惯来懦弱,总是忍气吞声,所以才敢把自己不讲义气的事情告诉他,可是雷明的胆子原来比他大多了,敢和混混头作对,还敢还手,这让他难堪的同时,对雷明生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信任。
当然了,清峰作为旁观者,只庆幸自己并未惹祸上身,却不知雷明在用石头砸人后遭受了疯狂的报复,以后也会经历更多的暴力和难关。
孙旺辉的桃酥最后进了姚建明和孙浩的肚子。他们既不敢扔了,也不敢勉强雷明收下,更不敢把它拿给姚建明的姐姐姚建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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