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02(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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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古老悠远而又清新活泼的韵律里,耀先就着微暗的灯光坐在脚地上,踩着镰刀把儿劈割起荆条。分下地以后,耀先就再没有多少时间跟着二叔去背柴了。他在务做这几亩庄稼的同时又学下一门手艺——编荆条篓子。其实是在背柴的时候他有了这个念头的,背柴时耀先在下马河大十字上几次看见有人在卖用杨树或是柳树枝条编成的篓子,价钱还真的不赖,一只大一点的篓子的卖价和他一捆柴的价钱差不了多少。一捆柴百十斤重,吭吭哧哧半天才能从沟底里背出来。一个筐篓轻轻巧巧的才几斤重,一根棍子就能挑它好几个。人家卖篓子的人一天就挑来四五个,也就是说人家一天就顶他四五天,况且人家还消消停停的不费啥力气,而每背一回柴都会把肩膀脊背压红压肿。这样耀先就有了一个心眼,每次卖完柴,只要卖篓子的老汉还在,他就圪蹴过去和老汉谝说闲话。再后来干脆狠心买了他一个篓子,回到家就细细地琢磨起来。筐子篓子这玩意儿的用处不小,种庄稼的农户谁家也离不了,摘棉花,掰玉茭,掐谷子,装麦草都用得着。咱要是也编篓子去卖,不是比背柴省劲也来钱快吗?耀先勤快也聪明,他悄悄地动起脑子:山上没有杨柳树,山上只有硬杂木,硬杂木的枝条没有杨柳树的枝条那么柔软,硬杂木的枝条不能编篓子。耀先就想起梆捆柴腰子的荆条,荆条的柔性忍性可就比杨柳枝条好多了,而且满山满沟里都是,一年四季割不尽。于是他就割回来一捆荆条,照着样儿学着编扭起来。第一个篓子编扭出来时虽然形状有了,但样子死难看。这样的篓子要拿到大十字上去卖,肯定不好出手。拿到集上去的东西就是商品,商品这东西就是要让人挑剔,不仅要结实耐用,而且还要美观大方。光实用不好看也不好卖出手。耀先狠着劲在窑里学了几天,割回来总有几十捆软溜溜的荆条,编了拆,拆了编。最后终于编成了,样子挺好看,两头翘翘的和船一样。第二天背到下马河集上竟也卖出去了。
从那以后耀先就再不背柴了,只要一有闲空,就割回一捆荆条,坐在窑里编扭篓子筐子。等编够四五个就挑到下马河大十字上去卖。荆条编出来的篓子比杨柳树枝条编出来的篓子更结实耐用。耀先又是心灵手巧编出来的荆条篓子即俏皮又大方,很快就成了大十字上的抢手货。
耀先用荆条编篓子是先把筷子一样粗细的荆条在镰刃上劈开,白光的平面朝里,带皮的圆弧向外,这样篓子编成后,里面就像粉连纸一样挂白整洁,外面看着又是墩墩实实的。一个这样的篓子用的当心一些能用一两年。三六九每一个下马河集日,耀先都要在大十字上卖几个这样的篓子。这就比背柴省力而划算的多,他们的日子真的一天天好起来了。
耀先在脚地里抽拽着一根根柔软的荆条编扭着篓子,不时地要抬头看一下炕上的月儿。月儿盘腿坐在炕上嗡嗡吱吱地摇纺着棉花,她也不时地要扭脸看一下脚地里的耀先。那漫漫悠长的时间,就这样在不声不响中度过去了,那漫漫悠长的时间,就这样被月儿纺进线穗里、被耀先编进筐篓里。
夜渐渐深了,灯花都叭叭地爆响起来。月儿纺车上的线穗像茭白一样鼓着肚儿丰满起来,耀先手里的篓子也该扭边收口了。在又一次灯花爆响中耀先伸展着腰身站起来,把编好的荆条篓子放到窑根,那里已经一溜儿摆放了几个编好的篓子。等耀先放好篓子过来,月儿也停了纺车,下了线穗。两个人洗了手脚就脱得光光溜溜地钻进一个被洞,受了猛烈惊吓的耀先虽然不能勃硬起来,但他们每天都是这样脱的光溜溜的睡在一个被窝里。没有了那种功能的耀先对月儿的身体依旧充满了渴望。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块美玉,柔腻、光滑、白嫩:翘挺的乳、圆润的尻、细柔的腰、平板的肚、修长的腿、玲珑的脚,所有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美不胜收,好像她根本就不是娘生爹养的,而是苍天赐给这个世界的一件美物,一件稀世罕见的美物。面对这样的美物,耀先咋能不敞开怀抱呢?耀先虽受过猛烈的惊吓不能勃起,不能进入。但他还是像摇船荡桨似的喜欢在她身上摇荡。
月儿还是在婚后三天的那个不祥的夜晚有过一次那样的感觉,而且还是那样的短暂仓促。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有享受过直达深处的荡意消魂的终极美妙,不过她已经感到满足了,他虽不能进入,但他每天都要在她身上摇荡摩挲一阵,这样她也就有了那种麻酥酥醉心醉意的感觉了。她对他再没有份外的要求,她一往情深地爱着他,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她不嫌弃他,更不会背叛他。共同的命运已经把他们紧紧地扭结在一起。
第二天又是下马河集日,像往常一样,耀先月儿早早起来先把全村的巷道扫一遍,然后回到崖口上的窑里,耀先去准备赶集要卖的东西,月儿则坐在锅灶前拉响风箱。月儿烧了两碗清米汤,馏了两个黑面馍,褪一根生葱。这就是他们的一顿早饭。
吃过早饭,耀先用一根桑木扁担挑起四个用荆条编成的篓子,其中一个篓子里还放着一小包袱月儿纺出来的线穗疙瘩,除此而外耀先脖项上还挂着一个用碎布块缝对起来的花布袋,布袋里装着二三十颗母鸡这几天下下的新鲜鸡蛋。这篓子,这线穗,这鸡蛋都是要拿到下马河大十字上去卖的。他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下马河每个集日他们都要去卖篓子卖线穗卖鸡蛋。他们和别人不一样,他们需要置办的家当东西太多了。
日头在山尖上冒花的时候,耀先担着篓子走下崖口。卖篓子和背柴不一样,一捆湿柴上百斤重,一路上不歇几歇到不了下马河。而四个篓子没有几斤重,一担儿挑上轻轻松松一阵工夫就到了。所以卖篓子就不必起早贪黑,日头在山尖上冒花出来再走也赶趟。
分下土地后月儿就不一定回回都跟着耀先去赶下马河的集。去年腊月二十九的事情毕竟不可能经常生,人毕竟和畜牲不一样,干脏事丑事时他也是提心吊胆怕让人看见的。这么长时间月儿再没有碰到过那种事。当然,耀先要是不在跟前,月儿也总是很小心的,她常把一枚纳鞋底的锥子藏在身上以防万一。
耀先挑着篓子走下崖口赶集去了。月儿把锥子在身上藏好,提起泔水,给猪儿拌一盆食,给一窝芦花鸡撒几把料,这才锁了窑门,上南疙瘩地里剥棉花芽子去了。
剥了一晌棉花芽,南疙瘩上的三亩地里就再没活了,再有,就是下面河滩里的一亩半水浇地了。滩里的一亩半水浇地,麦熟后回茬复种了玉茭,前两天才引着河水浇了一遍,估计也该锄了。天气这么焦,不及时锄,地就板结了。地板结龟裂就会把庄稼苗的毛细根拉拽断,这对庄稼肯定不好。月儿决定吃过晌午饭,就到滩地里去锄玉茭,顺便到河里再洗几件衣裳。
吃过晌午饭月儿扛一把锄,臂弯里挎一个小篓子,篓子里是要到河里去洗的几件衣裳。头上顶一块汗巾帕子,冒着火辣辣的红日头下了崖口朝河滩走去。走到村口的大皂角树下时,她在树荫里停下来,到卧马沟这么长时间,来来往往地每天都要在皂角树下走上几个来回,原来每走到树下,心里就有些惊慌害怕,就会想起那些触目惊心的事情。所以月儿每次经过这里时总是低垂着头急匆匆地一闪而过,从不停留,更不左顾右盼。但是今天,月儿在皂角树下立住了,立在这一片白哗哗的树荫里,抬头看着伞一样撑在半天空里的巨大的树冠。此时的树冠一团翠绿,春时那开满枝头的碎细的小白花,已变成一枚枚青翠肥厚的皂角挂在枝梢上。
昨天在南疙瘩上锄地时耀先带着几分神秘对月儿说:村口上的老皂角树是一个宝,是一个神。每年收不收庄稼它知道,树上的花开的密,当年的收成肯定就好。要是开的不密,收成就不好。月儿当时有些不信。耀先就说这是爹亲自说过的,月儿就信了。
现在站在这尊神的面前,月儿一脸虔诚默默地在心里说:“皂角神呀,原来月儿不知道,来来往往的没有敬拜过皂角神,你不要见怪。从今天起月儿每次过来都要敬拜一次皂角神,只求皂角神慈悲保佑耀先月儿不再遭灾受难。”
月儿给皂角神许了一个愿,见四下里没人,真的弯腰向皂角树鞠躬拜了一下,这才扛起锄头向沟里走去。
一直盘结在心底里的那团愁云苦雾在皂角树下释散了一些,在向沟底滩地里走的时候,月儿就感到轻松了许多。心情一好,觉得周围的环境也好了许多。抬头看天,天就像水洗了一样蓝莹莹的;看山,山上的树木绿葱葱的;看滩地里的庄稼,更是一洼一洼绿油油水灵灵的。
月儿怀着好心情来到地头,把装着脏衣裳的篓子放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就提着锄进了玉茭地。玉茭杆子长得已经五尺高了,每一苗杆子上都吐孕出一棵或是两棵包衣裹绿的大穗儿,和南疙瘩上的三亩地一样,这里也是一派丰收在望的好景象。
月儿在地垄里锄了几个来回,听见河渠上有人说着话走过来。她探头看时是吴根才和他的女人改改。吴根才肩膀上也扛着一把板锄,改改则抱着一扑脏衣裳,他们也是来锄地洗衣裳的。
刚从密不透风,蒸笼一样的玉茭地里钻出来的月儿,抬胳膊抹一把脖项里流淌的汗水,用怯怯的目光看着扛着板锄走到跟前的吴根才,小心翼翼地道:“改改嫂,你们也来了。”
月儿本来还想再说几句话,再说几句感谢奉承的话。因为月儿已经知道在‘抽肥补瘦,抽多补少’的会上,是农会主席一言九鼎使他们不仅有了南疙瘩上的三亩坡地,同时也有了这滩里的一亩半肥油油的水浇好地。她应该对着吴根才说一声谢谢,吴根才也等着她亲口来说谢谢。耀先曾不止一次对吴根才表示过谢意,但对耀先说出来的谢谢,吴根才不是特别的愿意接受。对耀先他表现的很冷淡,爱理不理的有些不屑一顾。他想得到的是月儿说出来的感谢话,他想听月儿红润润的香唇里说出来的甜丝丝软绵绵的奉承话。让月儿感动,让月儿奉承,这才是他吴根才的目的。
然而,月儿却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她对这个农会主席就和那个民兵队长一样感到害怕,她甚至都不敢正眼看他们,那里还敢抬头扬脸地说好听的感谢话。虽然经过抽肥补瘦抽多补少,月儿已经感觉到吴根才比郭安屯要好的多。但是对他根深蒂固的怕并没有消除,反而还更有所增加。因为一见面他总是把一种她受不了的直勾勾火辣辣的眼光,紧紧地盯在她脸上,就像那次在水磨房里磨面一样,他把那样有些邪乎的目光盯到她脸上时,她就有一种整个身体都要被剌穿剌透的恐惧,整个身体就不由地要打颤。有这么大的恐惧,她怎么能当面向他说出感谢的话来。
“哟,月儿呀。这么热的天,你不歇晌,早早来锄地,拴娃呢?咋不让拴娃来锄地?”
抱着一扑脏衣裳的改改,大大咧咧地说着,就从月儿身边走过去,到河边洗衣裳去了。
改改过去后,扛着大板锄的吴根才在月儿脸前站了下来。他把板锄从肩上拿下来拄在地上,他的锄头几乎就碰上月儿也拄在地上的锄头。月儿本能地向后退一步,她只能向后退一步,河渠很窄,再退就踩着庄稼了。月儿退一步扭头看一下沿着河渠过去的改改,改改已经在河边蹴下,把一个宽的像案板的脊背对着这边。月儿再扭回头时就看见那双直勾勾火辣辣的邪乎的让人有些害怕的大眼正死死地盯在自己脸上,盯在自己敞开领口的脖项上。月儿哆索一下,就有了身体要被剌穿剌透的恐惧。他站的这么近,她都能感觉到他一阵阵喷吐到自己脸上来的一股股粗重的气息。月儿不知道这下自己该如何办,是该提着锄钻进玉茭地里去锄地?还是该跑到河边去和改改在一起洗衣裳?她真的有些茫然无措。
这么近脸对脸地和月儿站在一起,几乎能闻嗅到了月儿红唇里飘飞出来的幽幽香气,对吴根才来说这还是第一次。从给她分配土地以来,他就一直期望着能有这样的机会,不然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水浇好地抽补给她,不就是为了能经常看到这张诱人的脸蛋儿吗。月儿白粉粉俊俏的脸蛋早就让吴根才着迷了,他在自家炕上把改改压到身底下的时候想的都是这张俊俏的白脸蛋。
现在正是伏里天,月儿刚在密不透风,蒸笼一样的玉茭地里锄了几个来回。白脸蛋儿愈显得红润娇媚,身上的红底碎花细洋布衫子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紧紧地缠裹在身上,使她苗条的身材更突现出来,连胸前翘挺的奶子上那两枚俏秀的乳头都在红布衫下若隐若现。刚才锄地的时候过于燥热,月儿就随手解开脖领下的两颗扣襻儿,红衣立领倒下后那里就露出一抹雪白耀眼的肌肤……这就是吴根才脸前立着的月儿,这就是让吴根才黑夜睡不着觉的月儿。
心慌意乱的月儿,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突然出现在脸前的局面。如果逼站在脸前的吴根才这时候说上几句话,也许月儿就不会显得这样紧张害怕。但是吴根才就是不说话,他像一堵墙一样竖在她的面前,只是用火辣辣的让人感到有些邪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月儿再经受不了这毫不掩饰的逼视,她提起锄头扭过脸就要跳到庄稼地里去。在月儿转身扭头的一瞬,“慢着。”
吴根才低沉地吼一声。
月儿不知道他要干啥,就回头求救似地向河边洗衣裳的改改张望。改改背对着这里正举着棒槌在一块黑石头上“砰砰叭叭”
地槌打衣裳。月儿心惊肉战地回过头,但是,她在吴根才的大脸盘上并没有看到凶性毕露的淫邪,没有看到张牙舞爪的峥嵘,他脸上还是往常一样专注不变的直露的笑。
吴根才根本不操心河边洗衣裳的改改,他操心的是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月儿。只要能盯着她的脸蛋儿好好地看上一阵,他心里的谗呀痒呀就解了。能对着她的脸蛋儿随随便便地说上几句话当然更有意思。月儿惊慌地扭转过脸来时,吴根才笑模笑样地说:“你这就转脸扭尻子走了,也不给说一句暖心暖肺的话儿,我可是为你办过事情的,你知道不知道?”
月儿这下反倒不怕了,人家有理由提这样的要求。为抽田补地的事,她一直想亲口对他说声谢谢。过去她有这样的心思,却没有这样的胆量。现在她不能再闭口不说,现在她也敢说了。再不说就对不起人,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受了人家的好处咋能连一声谢谢也不说。月儿闪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把白粉粉俊俏的脸儿抬扬起来,端端地举在吴根才的眼前,细语柔声地道:“根才哥,我和耀先知道,我们能有这两块地全凭你为我们说话,我和耀先一辈子也不敢忘,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报答。”
听月儿说了这几句话,吴根才嘿嘿地笑了,笑的很开心。紧接着就玩笑似地说:“知道报答就行,来,让哥摸一下脸就报答了。”
吴根才话到手到,说着就把一只大手摸到月儿红朴朴的脸蛋上。已经没有了戒备的月儿,像是让蛇咬蝎子蜇一下猛然间吓的跳起来,但是她没有敢叫。吴根才用那只触摸了月儿脸蛋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大脸盘,那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月儿的脸蛋是那样的柔腻光滑如同水缎子一般美妙,而他自己的脸却是这样的涩里糙巴和改改织下的粗土布一样满是疙哩疙瘩。吴根才用知足的目光看着一时不知所措的月儿,看着窘红染满脸颊的月儿,哈哈地一笑,说:“好了好了,锄地锄地。”
吴根才朗声地笑着跳下河渠钻进他自己的庄稼地里。
河边洗衣裳的改改听见男人爽朗的笑声,扭回头时,看见男人那壮实的身影已经在庄稼地里了,她就又专心专意地洗起她的衣裳。
月儿也赶紧走进地里,走进林木一样茂密的玉茭地里。去年腊月二十九到水磨房去磨面,月儿就对吴根才产生了戒心,他火辣辣直盯到脸上的眼睛让人害怕。磨完面回到崖口上的窑里又生了郭安屯闯窑事件,月儿就把郭安屯排在恐怖名单的第一位,把吴根才排在第二位。开春后,在抽田补地会上吴根才一言九鼎,给他们分了两块地,并且这一亩半能浇上水的好地,还是从他自己的地里抽出来的。这样月儿对吴根才的看法就产生了变化,觉得他除了瞪着一双大眼直勾勾地往她脸上看外,再没有表现出别的不良粗暴的行为,她对他的戒心就小了。爱美之心谁没有呀,自己长的好看,别人为什么不能多看几眼。只要不动手动脚欺负人,他就是好人。月儿对吴根才的看法生了改变,正要从自己的恐怖名单上把他抹掉时,却生了这样的事情,并且是在这样的场合,就在他的女人背后几步远的地方。吴根才又让月儿感到害怕了。
月儿一边锄着地,一边这样想。她锄一回地,到了河渠边的地埝边上,吴根才正好也就锄过来了,每次到了河渠边的地埝上他都把眼睛瞪得像牛蛋一样往她脸上看。这时月儿就觉得脸上像是又被抓摸了一把似的感到烧烧的烫烫的。两家的地是连在一片儿的,中间只有一道三寸高的小土埝。三寸高的小土埝连一条软体毛虫都挡不住,万一他横斜着闯过来使坏咋办?月儿的心咚咚地跳起来,她透过玉茭杆的株叶朝那边看时,就现他也在不断地朝这边窥探。吴根才的地里种的不是五尺高的玉茭,他种的是低杆棉花。月儿能清楚地看到他在棉花苗上晃出来的半个壮实的身影。月儿不敢再在这玉茭地里待了,她怕他万一昏头昏脑地闯过来。
河渠上又传来一阵风铃一样的说话声,几个歇够晌睡醒觉的女人也到河边洗头洗衣裳来了。这里面有水仙嫂、有郭安屯的女人彩兰还有另外几个女人。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过来和改改打过招呼,就找合适的石头坐下抡举着棒槌洗起衣裳。马沟河弯弯曲曲地从卧马沟村口上流过,只有这里的河面宽水流缓,所以这里也就是卧马沟女人们洗头洗衣裳最理想的地方。听着河边一群女人说起的闲话,月儿就想:要是这时候吴根才跳过那三寸高的地埝,过来把她按倒在玉茭地里,她是绝对不能喊叫的,要是她一喊叫,整个四十里马沟的人就都会说:卧马沟的月儿是个烂脏女人。唉,女人受了欺负,还要坏了名声。想到这里,月儿再扭头朝那边的棉花地看时,却没有了吴根才的身影。月儿的心一下就高高地提悬起来,棉花地里没有他的身影,他会跑到那去?难道……月儿停下锄警觉地向四下张望,身前身后的玉茭叶子都在婆婆娑娑地抖动着,仿佛那个人正冲撞着玉茭叶往这边跑来。月儿再不敢在这林木一样茂密的玉茭地里多待了,她提起锄头扭身慌张地向河渠上跑去,向正在河边洗头洗衣裳的一堆女人跑去。
其实,吴根才并不是月儿想象的那种坏人,他和郭安屯不一样,他们之间有很大的区别,甚至有本质上的区别。吴根才非常爱慕月儿的美貌,爱美之心谁没有。有时候想着月儿他都睡不着觉,但他仅仅只是想想而已,看看而已。他没有郭安屯那样直截了当的冲动,也没有郭安屯赤裸裸的胆量。他现在是卧马沟村的农会主席,手里握有一定的权力,他平常就爱和别的女人逗逗笑笑,摸摸脸,拍拍屁股,仅此而已。过去他没有想过把谁的女人弄了,现在手里有了权力了,他同样也没有这种非份之想。弄别人的女人那成啥了?逗一逗,摸一摸是另一回事。今天凑着个空儿,摸了月儿光溜溜的脸蛋子,他就感到十二分的满足,和这么好看的小女人逗了一回乐,能不喜欢满足。在棉花地里他高兴的唱起眉户:泉下长眠梦不成,一生余得许多情,魂随月儿丹青引,人在风前叹息声……吴根才竟然喝了酒似地在迷醉中找出一段带有“月儿”
字样的眉户小调哼唱起来,他一边哼哼叽叽地唱着,一边抡着大板锄锄着地,锄了没有几个来回觉的尻子紧的不行,就扔下锄把,提着裤子跑到地埝背人的地方拉屎去了。
吴根才在地埝下的背人处拉了一脬屎,再回到棉花地垄里则过脸看时,那边的玉茭地里就再找不见穿红洋布衫子的月儿了。回头一看,原来月儿跑到河边那一群女人里去了。吴根才在棉花地垄里笑着摇摇头,又哼哼呀呀地唱起他的眉户。
月儿从玉茭地里急慌慌地跑出来,就加入到河边洗衣裳的女人群中,心里也就再不感到惊慌害怕,再坏的男人也不敢在这么多女人面前使坏。
月儿嫁到卧马沟来的时间不是很长,再加上身份特殊,她和这一群女人当中的许多人还不是很熟,不熟就不愿挤到跟前去。她和水仙熟,但是水仙身边已没有地方。月儿就在离这堆女人几步远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因为月儿的突然到来,女人们的叽喳声沉寂了片刻,接着又像树上的山雀儿一样叽喳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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