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难忘的回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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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上巳，民皆洁于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洁。
谷雨时节的玉京城愈发和暖，走在玉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总有几株杏花从墙外探出头来，随处是吹面不寒的杨柳风，阡陌通衢都是盛开的花树，让人觉得似乎也只有在这个美好的时节，才能吟得出“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的句子。
当然，对于大多数百姓而言，玉京本就是这个样子的，与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春暖花开，也无非是从一个要穿棉衣的季节，来到了一个穿单衣的季节而已。
不过身为天子脚下，一国之都，玉京的百姓总有些特别之处——他们的消息特别的灵通，早上某某大臣和某某将军打起来了，到了夜里就会成为玉京人们的下酒菜，还是用那种特别不在乎的口气指点江山，说得仿佛亲眼所见；或是哪天夜里某某权贵被夫人从家中手持擀面杖打出，第二天就连街头巷尾都能编排出新的歌谣来。
于是，今日街坊邻里闲谈，或是在茶馆酒肆里小坐的时候，玉京人们挂在嘴边上的轶事传闻，就成了一场莲花台春试，以及那被传得神之又神的蜉蝣舞了。
一个故事好听，总得有起承转合，才能值得人津津乐道，若仅仅只是某家高门贵女献舞一曲，众人叹服，艳惊四座，自然是没人要听的，但“寒门少女舞倾城、高门贵女皆拜服”
的
戏码就自然在玉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若是再加上“气急败坏诬私通，原是琴心来作曲”
的桥段，那更是一波三折，峰回路转，荣登大家茶余饭后最受欢迎话题的榜首。
莲花台，舞姬待诏，寒门……这些词头一回进入了玉京城百姓的视线，小道消息满天飞，有的说自家女儿被遴选进去之后杳无音讯，有的说里头惨无人道，有的说里头锦衣玉食，有的说一个月前莲花台扔出过一具无名女尸，有的说玉京城鼎鼎有名的卫氏女郎也在里头学舞……
据说，莲花台将会有一个盛大的“夏试”
。
不知不觉，整个玉京城都期待起了夏天。
……
翌日，赵袖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整个寓所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无，只有阳光照进来。
是了，春试在昨天结束了，莲花台总得放假休息两天，这样想着，赵袖揉着双眼半坐起来，头有些隐隐作痛，这时她才想起来昨天夜里的那场酩酊大醉，还有一些不愿被她回想起的……她哀嚎一声，又倒回了被子里滚来滚去……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赵袖本不想理会，拿被子捂着头翻来覆去一阵，那阵嘈杂的声音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终于受不了，一个翻身起床，胡乱扒拉两下头发，打开了门。顿时，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我老家是象郡的……你呢？”
“这么远啊，我家在
羌中……”
“我就留在玉京了，这地方多好啊……”
“是啊，这三个月像做梦一样……”
门外，女孩们提着大包小包，正在话别——她们已经脱下了那身来自莲花台的春服，换上了来时穿的衣裳，大多都很朴素，料子也不太好，有些家境不太好的甚至还打着补丁，看起来磕碜得很，但她们看起来与来时的精神面貌已经有些不同了。
那时她们谨小慎微，警惕而又自卑，但经过这三个月，她们的模样确实已经脱胎换骨般地改变了，但真正实质上改变她们的，不仅是模样白净，举止知礼这些而已，她们的心中，似乎也终于多了些可以称之为自信的东西。
这三个月见识过了，努力过了，失望过了，然后看着有人真的做到了可堪称之为奇迹的事，在台下目睹着这一切发生的少女们，其实也是感到了不小的冲击和感动，当时莲花台宣布她们胜的时候，许多与她们素不相识的寒门女孩抱在一起哭泣欢呼，那些悄悄埋在心中的种子，也在这些时候生根发芽。
如果让她们来形容这三个月的莲花台之行，恐怕只有“永生难忘”
这四个字了。
“姐姐呢？你也别回去了吧，大家一块儿找个乐坊……”
“是啊，咱们也算是从宫里出来的呢！肯定能有很高的例银的！”
“呜呜，我真的不想离开……”
有人哭，有人安慰，有人满怀希望，有人依依不舍
，这些寒门的女孩子中，只有与赵袖一组的那九个女孩留了下来，正繁忙地和每一个认识的女孩说话道别。
当赵袖打开门的时候，所有人看了过来，那些说话的声音停了停，很快又响起来了，好像并不在意她的出现，然后有一群和她相熟的女孩跑了过来。
“赵袖赵袖……”
“你干嘛去了啊怎么才起……”
女孩们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说着话，那架势几乎已经把他淹没了……赵袖原本以为这种时刻总会人眼红，有人说怪话，也会有人很讨厌她……但这一次她没有猜对。
“你昨天的舞好漂亮……”
“对啊对啊，我都看呆了，我就说咱们这些人里头你最厉害了……”
“等你什么时候出了莲花台来找我啊，我家在……”
“……对啦，谢谢你上次帮我打水，以后来了江南要来找我哦……”
“哎呀，我早想走了，这地方没什么好待的，规矩多得要命……”
“其实啊，以前我跟人说过你的坏话，觉得你特高傲，但上回你帮我去公厨占位置了，我觉得你这人吧其实也挺热心肠的……”
“偷偷告诉你啊，这群人里头，我就服你……”
“多亏你上次教我的舞，不然我要被公孙乐正骂死了，谢谢啊……”
真好啊，没猜对。
她听着她们说话，有时说到什么趣事一起哈哈大笑，闲谈着说起来之前的琐碎小事，没有多少离别的伤感，更多的是让人觉得友
情可贵。然后，手里不知被塞了什么，是哪个女孩送的香囊，还有手帕，家乡带来的土产，刻的木雕……奇奇怪怪的，但捧着就让人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心中猛地一跳，目光在人群中巡梭着，却始终没找到那个身影……她立刻什么也顾不上了，将这些东西往房间里一放，往外面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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