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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卌四回 应伪兆建号大齐国 得异梦心觊淮西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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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德不配位必遭殃,僭越称尊难久长。

刘豫徒营伪齐业,永清空觊淮西王。

桀犬吠尧一时逞,螳臂当车转瞬亡。

人心向背兴衰系,千秋公论笑跳梁。

话说当日金兵打门,陈丽卿欲从前门杀出,陈希真劝道:“昔日飞龙岭上,不过一群村夫蠢汉,更无援兵。今日金兵到此,山下定有大军屯扎。我等若贸然冲出,纵然破围,亦必惹动山下大队金兵,届时恐难脱身。”

便引陈丽卿、尉迟大娘踅至后院。听墙外时,并无动静。陈希真先跳上墙头,四下看时,果无金兵。便以目示意陈丽卿、尉迟大娘,三个翻墙而出。遥闻前院呐喊,金兵已然破门。主仆三人顾不得许多,寻后山小径,趁着月色,急奔下山。

比及破晓时分,三个来到山脚。陈丽卿道:“爹爹,如今我们投那里去?”

陈希真道:“此去庐山,路途尚远。前番你苟桓叔叔曾来信,说昔日故人重聚猿臂寨。不如先去那里落脚,再作打算。”

陈丽卿、尉迟大娘点头。回望山顶,二人心中一阵酸楚,面露不舍。陈希真道:“你两个休这般妇人腔,红尘之中,万事可抛,此不过权宜之计。昔日东京旧宅的事了,难道忘了?”

两个点头。当时三个取路,径往山东,投猿臂寨去了。

话休絮烦。且说刘豫自降金人后,协助打破大名府。又遣刘麟、刘麒击降王江,自以为功勋卓著,遂萌称帝之念,乃召刘麟密议,刘麟道:“金人虽占中原,然不得民心,难以治理。爹爹如今为京东西、淮南等路安抚使,节制大名、开德、濮、滨、博、棣、德、沧等处。界旧河以南,皆为治下,正宜称尊。然自古人君称帝者,必有受命之符,如陈胜鱼腹得书,汉高祖剑斩白蛇。对外宣称神异,其实不过障眼惑人之法,孩儿愿为爹爹谋之。且前番在济南府时,观挞懒已密有许封爹爹之意。祥符若现,到时孩儿再携重宝去见挞懒,托他劝谏金主,册立爹爹,定然水到渠成。”

刘豫大喜道:“吾儿知乃父也!”

遂命刘麟暗中行事。

不上月余,果然刘豫治下祥符屡现。先是济南有渔人得鳣者,刘豫闻知,下令谓此乃神物之应,命各处州郡祭祀。既而北京大名府顺豫门下生禾,三穗同本。刘麟、刘麒、张柬等传为刘豫受命之符,一传十,十传百,各处百姓不明真相,竟为所欺,议论纷纷,多以刘豫非寻常人。刘豫见计已奏效,便遣刘麟赍重宝,暗地求见挞懒。

常言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刘豫请托挞懒协助称帝之事,不知怎地,竟传到大同府尹高庆裔耳中。那高庆裔乃金国左副元帅粘罕心腹,粘罕、挞懒皆金国元勋宿旧,两个明争暗斗,彼此不服。高庆裔得信,恐挞懒占先,遂连夜去见粘罕道:“郎主举兵,止欲取两河。故汴京既得,则立张邦昌。后以张邦昌废逐,故再兴河南之役。方今河南州郡,官制不易、风俗不更者,可见郎主意非贪土,亦欲循张邦昌之故事。元帅何不顺郎主之心,趁机建言立刘豫为帝。如此则举荐之功尽归元帅,那刘豫定感恩戴德,听凭元帅驱驰,疏远那挞懒。”

粘罕称是,便奏请金主,请立刘豫为帝。金主许之,遂遣高庆裔、韩昉备玺绶宝册,册封刘豫为皇帝,国号大齐,定都大名府。挞懒闻知,气得跌足捶胸,恨粘罕入骨,却也无可奈何,不过千贼万贼地咒骂而已。时建炎四年七月也。

粘罕既捷足先登,高庆裔又谏道:“郎主虽已册封刘豫,然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须先下求贤建国诏书,防民之口,做做样子。”

粘罕依允。高庆裔遂私下见刘豫,旁敲侧击,教刘豫引部至景州,会官吏军民于州治,谕以求贤建国之意。众莫敢言,皆愿听所举。适有刘豫同乡进士张浃,为刘豫收买,趁机请立刘豫为帝。郡人畏惧刘豫权势,又念刘豫是乡里,若能称帝,乡人定然受益,故纷纷迎合,共举刘豫。景州之行既成,高庆裔、韩昉遂遣人至德州、博州、大名、东平等处,将立刘豫愿状散,强迫签名。不上两月,诸州愿状均已收回。刘豫心中暗喜,却不动声色。高庆裔回去,向粘罕告知诸州郡推戴刘豫之意。粘罕复令高庆裔驰问刘豫可否,刘豫撒痴装呆,假意推辞道:“刘某何德何能,当得大位。前太原知府张孝纯,德才兼备,何不立之?”

高庆裔归报,粘罕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做戏到底,复遣高庆裔谕刘豫道:“戴尔者河南万姓,推张孝纯者惟尔一人。难以一人之情,而阻万姓之愿。尔可就位,我当遣张孝纯辅尔。”

刘豫见说,方才答应。

不上半月,刘豫接得刘麟信报,已将张孝纯送到。随行一人,乃是张叔夜次子张仲熊。刘豫大喜,亲自出迎。看官可还记得,张叔夜、张鸣珂身死时,都头曾言日后交代张仲熊下落?今日既提起话头,便将前事交待明白。

原来那年东京保卫战,张仲熊与金兵血战,身受重伤。后二帝北狩,金人强令其随张叔夜、张鸣珂北行。张叔夜因是元老宿臣,忠勇过人,金人亦高看一眼,故而分与牛车一辆。张鸣珂驾车,张叔夜父子坐于车上,随钦宗北上。及过界河,张叔夜扼吭而亡,张鸣珂亦自刎而死。张仲熊伤未痊可,悲恸交加,只得强撑病体,与从人扛抬父兄尸,随行祭祀。抬了三程,方才火化,将骨灰用木盒盛了。金人见张叔夜、张鸣珂已死,张仲熊不降,便遣一队金兵,押送张仲熊并骨灰至云中,囚于大牢,严加看管。

再说那张孝纯,本为太原府知府,颇怀忠义。金兵犯太原,张孝纯引阖城军民,坚守将及一年,方城破被执。金兵押其至粘罕处,逼令下拜,张孝纯道:“元帅是大金之臣,张某乃大宋之臣,岂有宋国之臣拜金国之臣之礼。事今至此,惟有死耳,何相窘迫耶!”

粘罕感其忠义,遂将其押往云中。张孝纯既到云中,粘罕颇礼遇之,未将其打入大牢。只是派人看守,软禁起来。日子一长,张孝纯与金人混的厮熟,闻知张叔夜次子亦囚于云中。张孝纯素钦仰张叔夜为人,遂求粘罕,请去探望,粘罕许之。自此张孝纯与张仲熊相识,彼此相谈,甚为投契。

及至建炎四年五月,粘罕先已定计,诱张孝纯为相,辅佐刘豫,遂假意对张孝纯道:“公既不愿投顺大金,又在此无事可做。本帅便做个人情,俟某秋归,当放公回徐州乡里。”

又对云中留守高庆裔道:“如有人欠张公钱物,可督还之,晚则张公归乡矣。”

张孝纯闻知,又惊又喜,便想起张仲熊来,遂求粘罕道:“救人须救彻,送佛送到西。老夫今年五十六岁,垂垂老矣。元帅既宽仁为怀,放老朽归乡,可巧那张仲熊是我表亲,可否令他伴我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粘罕笑道:“既如此,便依公言。”

张孝纯大喜过望,告知张仲熊,张仲熊亦满心欢喜。

转眼到了八月,时已入秋。粘罕释放张仲熊,准其带父兄骨灰,随张孝纯南归,又遣一员金将引兵沿途护送二人。既至河朔,张孝纯欲借道济南,返回徐州。护送金将道:“如今郎主已委刘豫接管山东,若要回徐州,须先至东平府。得节制司公檄,方可还乡。”

张孝纯见说,只得随行。及至汶上县,刘麟早已安排了当,遣张孝纯之兄张孝忠、张孝立及诸侄乡人迎接,张孝纯喜出望外。同行至东平府,彼时刘豫已称帝,亲引百官出迎,欲拜张孝纯为相。张孝纯见了,心中暗道不妙,方知着了粘罕的道,出言婉拒,不料护送金将道:“此郎主之意也,若公不从,便请复归云中为座上客。”

张孝纯一来昵于亲党,二者惧于北还,只得受了伪职。张仲熊见张孝纯如此,吃了一惊,欲投别处去。不料刘麟已暗中遣张孝纯亲党将张叔夜、张鸣珂骨灰藏了,以此相胁。张仲熊无奈,亦只得就范。

回说刘豫于东平府,闻知金主已许称帝之事,甚为得意。遂点起马步三军,大排仪仗,鸣锣开道,自东平府望大名府来,准备受册为帝。不料到了城下,却骤起风波。原来那大名府自被金兵攻破,却有些宋兵不及逃走,暂时栖身城内。闻知刘豫称帝,到大名府受封。遂闭门杀了金兵,拒纳刘豫。刘豫惊怒交加,令刘麟、刘麒挥兵攻城。那些宋兵势单力薄,难以抵挡,不过两个时辰,城即告破。刘豫怒道:“此等憨不畏死之徒,留之何用!”

传令尽斩之,级悬于各门号令。

看看已是大宋建炎四年、金天会八年九月初九,刘豫设坛祭天,于大名府登基称帝,国号大齐。是日,文武官员分列坛下,高庆裔代金主亲授玺绶,韩昉宣读金主册刘豫之文道:

“维天会八年,岁次庚戌,七月辛丑朔,二十七日丁卯,皇帝诏曰:朕公于御物,不以天下为已私。职在牧民,乃知王者为通器。威罚既已殄罪,位号宜乎授能。乃者有辽,运属颠危,数穷塞否。获罪上帝,流毒下民。太祖武元皇帝,仗黄钺而拯黔黎,麾白旄而誓师旅。妖氛既扫,区宇式宁。爰有宋人,来从海道。愿输岁币,誓复汉疆。太祖方务善邻,即从来议。岂期天方肇乱,自起衅阶。阴结叛臣,贼虐宰辅。招集奸慝,扰乱边陲。肆朕缵承仰循先志,姑存大体,式示函容。乃复蔽匿逋逃,夸大疆域。肆其贪狠,自起纷争。扰吾外属之藩邻,取其受赐之疆土。因彼告授,遂与解和。终莫听从,巧为辞拒。爰命将帅,谆谕盟言,许以自新,终焉不改。偏师傅汴,罪奔淮。嗣子哀鸣,请复欢好。地画三镇,誓至万年。凡有质要,悉同文约。既而官军未退,夜尽众以犯营。誓墨才干,密传檄而坚壁。私结人使,阴启事端。以故再遣师徒,诘兹败约。累有画河之议,复成疑战之谋。既昧神明,乃昭圣鉴。京城摧破,鼎祚沦亡。无并尔疆,以示不贪之德。止迁其主,用彰伐罪之心。建楚新封,守宋旧服。庶能为国,当其息民。不料懦夫难胜重任,妄为退避,反陷诛锄。重念斯民,乱于无主。久罹涂炭,未获昭苏。不委仁贤,胡能保定?咨尔具官刘豫,夙擅直言之誉,素怀济世之才。居于乱邦,生不偶世。百里虽智,亦奚补于虞亡。三仁至高,或显从于周仕。当奸贼扰攘之际,愚氓去就之间。举郡来王,奋然独断。逮乎历试,厥勲克成。用是委之安抚德化行,任之尹牧狱讼理。付之总戎,盗贼息。专之节制,郡国清。况有定衰救乱之谋,必挟拯变扶危之策。使民无事则櫜弓力穑,有役则释耒荷戈。罢无名之征,捐不急之务。搜隐逸、举孝廉,振纪纲、修制度。省刑罚而去烦酷,仓廪而息螽螟。神人以和,上下协应。比下明诏,询考舆情。列郡同辞,一心仰在。宜即始归之地,以昭建业之元。是用遣西京留守高庆裔、副使礼部侍郎知制诰韩昉,备礼以玺绶宝册。命尔封疆,并从楚旧。更须安集,自相攸居。尔其上体天心,下从人欲。忠以封王室,信以保邦圻。惟天难谌,惟命靡常。厥德保位,尔其勉哉!勿忽朕命。”

宣罢,刘豫跪受册文,即大齐皇帝位。大赦境内,奉金正朔,称天会八年,下伪诏求直言。文武各授伪职,以张孝纯为开国公、守尚书右丞相,李孝扬为左丞,张柬为右丞,刘麟为太中大夫、提领诸路兵马兼知济南府,张仲熊为光禄寺丞。其余文武,各有授职。众伪臣皆有封赏,不必细表。

刘豫既僭位,暗召刘麟道:“朕登大宝,吾儿贵为皇子。自今日起,当与刘麒身份有别,其名当避讳。”

刘麟道:“父皇所言甚是,然刘麒与孩儿毕竟为一母所生,还请只改名,勿改字,以存兄弟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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