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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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七八糟的日子要结束了。”
姜培生对婉萍说。
“你怎么知道的?”
婉萍问。
姜培生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再老的狗,嗅觉也是灵的。因为它一辈子都靠这个本事活,闻不着味儿就该死了。”
婉萍看着姜培生那双黑亮狡黠的眼睛,觉得自己还担心他得老年痴呆真是瞎操心。如果老王不是被他老婆气得太过,大概现在也活得好好的。
“党国的将军们从来都是个顶个的人精啊!”
婉萍到了这时才想明白:“这些年就连脾气出名火爆的老宋和他的新夫人一样是安安稳稳过来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时候能发他那臭脾气,什么时候不能发脾气,他心里明镜一样清楚呢!这些人啊,都是人事关系乱成麻团的党国里爬上来的,哪可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果然,没过几年姜培生的工作就恢复了,而且这一次比从前的职位还高一些,工资涨了,工作时间却不要求,属于他乐意去就去,不想去也照样可以享受特殊待遇。
姜培生闲了这么多年,终于又找到可以真正发挥余热的地方,于是迫不及待地就跑回单位去做他的文史研究员。他要把脑袋里已经回忆过无数遍的旧事儿写在纸上,他真切地想让那些事儿被后来人记住。1937年的冬天有三十万中国人死在了南京城里!这不能被忘记,他看到的一幕幕都不该被后来人忘记。
从前的邻居还是习惯性地把衣服往婉萍家里送,姜培生白天忙着去上班,晚上回来还得带着老花镜给人缝缝补补。婉萍看着他辛劳,自告奋勇地要帮忙,结果刚踩一下子就把缝纫针给别断了。
姜培生拿着半根针,心疼得不得了。婉萍看着他笑:“从前在天津,你往家里拿回来那么多美钞金条,当时应该没想过有一天会为了根针心疼吧。”
“那时候和现在可不一样。”
姜培生摘了老花镜,笑着说:“讲老实话,当年我就没觉得这个国家能有任何希望。我就是想捞钱,把我家里人和手下的弟兄照顾到,至于其他的,管他妈什么洪水滔天死多少人。可现在不同,我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个国家有希望有未来。老美先进吧!厉害吧!结果不一样被泥腿子按在地上打。他们当年把美国人打服气了,也把我打服气了。婉萍,我就是那时候觉得你弟弟如怀说的对,他们那群人真了不起!你看现在,之前闹了快十年,结果说改就毫不犹豫地开始改。光就是行动力上,岛上的王八蛋们就差了人家十八条街。那些人是只会动嘴皮子,可国家是要人来干活的。我现在信他们能干好,所以我也想贡献一点力量。就比如说这根针,我不会生产,但我至少能做到不浪费,对不对?”
“你觉悟高啊!”
婉萍笑了。
姜培生拿着半根针,也笑:“士别三日,君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我都这把岁数了,能多为大家做点事情,我是高兴的。”
话是这样讲,婉萍心里还是心疼她家老姜,所以悄悄去找了邻居。她告诉他们,这七八年来打补丁、缝袖口的人其实是那位国民党的中将,而教姜培生怎么踩缝纫机的人更是当年在东北的第一军事大头头杜先生。
“了不得了,真是了不得!”
邻居大婶看着针脚整齐的袖口说:“唉呀,这走线真是比好些女人做得都细致呢!难怪人家能当将军,真是聪明人干啥都干得比别人干得好。”
听到人家这样夸丈夫,婉萍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她回去把这话学给姜培生,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乐得像被老师夸奖的孩子一样。
80年春天,姜小友拖家带口的从云南回来了。他的妻子是云南当地的一位傣族姑娘,人长得很清秀漂亮,话不多但是很爱笑,笑起来看得人心里像拱进来小太阳,怀里都是暖洋洋的。姜小友有个女儿,五岁了,出生在春天所以叫春生,她长像母亲多一些,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姜培生和婉萍很喜欢这个小姑娘,第二天就带着她去北海公园玩。小姑娘走累了,姜培生又跑去买来花生糖给她吃,抱在怀里找个人来拍照。
春风吹着杨柳,杨柳拂着水面,一群带红领巾的少先队员跑了过去。姜培生乐呵呵地看着那些年轻的稚嫩的脸,一眨眼睛,眼泪居然掉了出来。他想到了自己,出生在大清朝的光绪三十四年,成长在张大帅打李大帅的混战年代,等他成为军人对手换成了日本人,好容易把日本人赶走,他自己又一脚堕落成被别人驱逐清理的对象,接着是坐牢,出来没几年又遇上乱七八糟的运动。
不过好在都过去了。这个国家顽疾已除,全然焕然出新的生命力,姜培生看着周围恍然发现这番天地早已大变了样子!
春日正当好,姜培生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轻笑着说:“这个国家以后就靠你们啦!千万千万不要让人失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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