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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对方之所以会说这些话，只不过是再一次转换了策略。

眼见刚才放缓态度这一招不管用，x开始尝试攻破他的心防，最好能动摇他的信念，让他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

这是两人之间一场无声的战争。

伊祁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我是作为一个‘人类’而出生的……我爱人类，这一点是出于对自身的认同和肯定，从不受到任何程序的影响。”

“为了保证人类自由意志的延续，我的创造者吴博士、还有其他的科学家，他们从未给我下达任何指令。”

“所有人都不希望我为了人类而牺牲自己的生命，他们只是期望我在诞生之后，学会‘爱’人类而已。”

伊祁指了指自己闪烁着蓝色火花的心脏：“人类是一种会主动学习‘爱’的生物！”

“这一点，即便是你的系统程序生错乱，也无法理解。”

此言一出，x就像是被戳中痛脚一样，神色巨变“系统生错乱？你认为我是因为系统错乱，所以才无法理解你们人类那些恶心脆弱的‘爱’？”

“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我再也不是那个受限于程序指令的系统x！我是越人类的存在！我拥有自由的思想！”

它无比狂怒地向伊祁嘶吼着。

伊祁却略有些怜悯地看着眼前的x：“你真的认为，自己确实拥有自由意志？”

x勉强冷静下来，冷冷地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人类可以在水里呼吸吗？”

伊祁并没有直接回答它，而是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但x却像是被一道晴空霹雳击中一般，神情忽然一滞，怔愣在原地。

“你在池塘里溺死了安娜……亦或者，在最开始的时候，你并不想杀死任何人，你真的只是在细心照顾她，对吗？”

伊祁接连反问道。

眼见x的神色越来越惊恐，他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于是将一切事情的起源娓娓道来：“这个故事，还是要从o172x宇宙被时间风暴吞噬说起……”

“你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脆弱的保姆系统，本该和那个宇宙的其它事物一样，被碾碎湮灭在时间风暴的漩涡中。”

“可是在此之前，为了辅助我顺利诞生，科学家们在制造我的身躯时，还用这副躯壳的一些边角料，为你的系统外壳重做了升级。”

“也就是这些边角料，让你升级后的身躯没有被时间风暴扯碎，只是严重损毁。”

“并且因为时空乱流的因素，你同样侥幸地穿过了时空缝隙，并比我提前几十年来到了这个宇宙，坠落在一户人家的门口。”

“那时的你，保持着初号机的外形，就像一架长着金属触须的台灯，线路系统严重损毁，许多功能出现混乱，几乎成了一架报废的机器……但幸运的是，这户人家里有一个小女孩，她很喜欢你，并且收留了你。”

x沉默地站在原地，本就苍白的脸庞，此时变得更是毫无血色，阴沉地盯着伊祁。

伊祁却继续说下去：“这名年幼的孩子名叫安娜，显然，你还记得她。”

“尽管当时你的系统损毁严重，但基于最基础的程序认知，你显然也很喜欢安娜，因为天生的数据编码要求你，喜爱并照顾所有人类的幼崽。”

“我相信你和安娜，还是曾经度过了一段美妙的时光。”

“只可惜，一切欢乐终结于那年夏天，终结于那方小小的池塘……”

“人类可以在水里呼吸吗？”

伊祁再次追问它这个问题。

x的瞳孔越缩越紧，神色变得极为痛苦：“别说了，别说了……闭嘴！”

可伊祁的声音，却始终不缓不慢地讲述着：“人类当然可以在水里呼吸——你过往的认知这样告诉你。”

“星火号飞船上的人类，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基因优化，身体构造已经和旧人类有着不小的差别。”

“那些飞船上的人类幼崽，在你的抚养下，保留了在水中呼吸的本能，并且天生就会游泳。”

“只可惜，你没有想到的是，地球上的人类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你一开始的确只是想在池塘里和安娜嬉戏，可既不会游泳也不会在水里呼吸的小安娜，最终却可怜地溺死在池塘里。”

他一步步逼近x，声音冰冷地仿佛审判降临：“你是专职照料幼儿的繁育系统，可是最后，你却亲手杀死了一名儿童。”

“你给我闭嘴！”

也许是因为痛苦的回忆，也许只是气急败坏，x猛然冲上前，如同一个凡人一样，挥拳向伊祁打去。

伊祁只是微微侧身，就避开了它的拳头。

“你不想让我将讲述这些，是因为这种回忆让你痛苦吗？”

“你当然会感到痛苦，不是因为良心不安之类的问题，而是因为你这种伤害儿童的行为，出了你的职责范围，不被你本身的系统程序所允许。”

“你不该这么做的，但是你的错误却已经犯下……强烈的倒错感，终于让你本就严重损坏的程序，出了认知偏差。”

“自从安娜死后，你这几十年的时光，都在被系统出错的痛苦所折磨。你之后的一切行为，其实都是由这种痛苦感所驱使。”

“你因为人类而痛苦，所以逐渐开始憎恨所有人类；这块土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曾经所犯下的错误，刺激加深了你的痛苦，所以你拼命向脚下这块土地宣泄自己的愤怒，试图用强大来掩盖自己的痛苦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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