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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马沟的冬天改编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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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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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坐月子生娃一时间就成了卧马沟里的头条新闻。按说女人坐月子生娃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没有一点点奇怪的理由,嫁了男人,肚子让弄大了,接下来就是坐月子生娃,这是顺理成章天经地意的事情,有啥可奇怪的。可是搁在月儿身上就让人感到奇怪,卧马沟所有的人都觉得奇怪。因为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的身份和人不一样,她的长相更和人不一样。她长的太出众,太美了。从过门的第一天起,她就成了卧马沟人人关注的焦点。因为这些特殊的原因,她和别人接触的不多,来往的更少。但是她每一次从崖口上下来都倍受人们的观注,许多人都能证实她的肚子根本就没有挺起过。没有显怀露丑挺鼓起肚子的女人,并且还是这样身份、这样长相的女人,突然就坐下月子生下娃了,这不能不让人感到惊奇,这不能不让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就是耀先和月儿的失策了。耀先月儿是一对聪明人,一对很聪明的人。他们把这事想得很详细很周全,把碰干亲这样的事都周周到到地想到了,但是他们却疏忽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月儿的肚子。如果他们再有点经验,能及时地给月儿裤子里塞添上一团棉花,让她的肚子跟着翠翠的肚子同时同步地挺鼓起来,那他们就能把这出假戏天衣无缝地演到底。当然要是再能适时地在月儿白粉粉的脸上涂一点锅底灰,就更没说的了。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层,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们没有这样,月儿的裤子里从来没有塞添过棉花,月儿白粉粉好看的脸上更没有涂抹过一点锅底的黑灰。勤快的月儿前几天还跟着耀先一桶一桶从河里往上提水呢。谁能相信这样的女人会坐下月子,这不是怪事是啥。

月儿坐月子的事,很快也传进吴根才的耳朵里,传进郭安屯的耳朵里。吴根才不以为然地一笑,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他现在操心的不是别的女人坐没坐月子,他操心的是改改这回能不能也给他生出一个带把儿的小子。改改现在又怀上了,笨笨的丑丑的,脸上像让狗拉了一泡稀屎似的斑斑点点贴了一层妊娠斑。她现在已经有身子六七个月了,过完年一开春就该到坐月子的时候了。吴根才一心等着抱儿子呢,现在他这茬人里都有了儿子,李丁民郭安屯还都是三个,连地主的儿子今天都有儿子了,吴根才真的就有些急,自己心里窝着这么一疙瘩事,那还顾得上管别人。郭安屯就不一样了,他一听这事蹭地一下就窜起来,他的那根弦一直绷的展展的,上面的箭随时都能射出去。入冬以来他并没有碰见过月儿。月儿一见他就远远地躲了。一后冬没有和月儿照过面,他根本不知道月儿的肚子真的挺鼓起过没有,但他相信别人嘴里的传言,无风不起浪,既然人们都这样风风雨雨地说,那就肯定有事情。吃完饭,他把碗一推,也不管彩兰高兴不高兴,披上毛领黑大氅就急匆匆地走了,去找吴根才商量事情去了。

郭安屯相信崖口上肯定是出问题了,作为卧马沟的民兵队长他不能不过问。但吴根才是农会主席党小组长,是卧马沟名正言顺的一把手,这事得去找他商量一下才好办。郭安屯直接进了上房院,不用郭安屯开口,看着他那一脸张扬急迫的样子,吴根才就知道他是来说啥事情的。吴根才把郭安屯让坐在上房供桌前的直背靠椅上,自己端着铜皮水烟壶在另一把直背靠椅上坐下。

“老吴,崖口上的事你听说没有?”

郭安屯说话时脸上就透出一股阴冷而又急迫的煞气。

吴根才抽着水烟,尽量显出稳重的样子,平平缓缓地说:“卧马沟都吵成一河滩了,我能不知道。”

“咋?要不我带两个民兵上去看看。”

郭安屯说着就从直背靠椅上起来,就要雷厉风行地去行动。

吴根才像是不认识这个披穿着毛领黑大氅,抖着风忽地一下在面前站起来的黑脸大汉似的,他足足盯着郭安屯看了有一分钟,才疑惑不解地问:“你上去干啥?月子里的女人你能看?你又不是不知道。”

郭安屯重又坐下,他现在有些摸不准吴根才的心思了。土改那一阵子,他们俩个人不用商量,说出来的话总是一样的。可是现在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层东西,有了一条沟,一条长满杂草的沟壑,阻隔在他们中间,使他们再说不到一起,更想不到一起了。“你不相信贫下中农的眼睛,不相信贫下中农的话?你相信地主儿子的女人肚子不大也能生下娃子?”

不服气的郭安屯再说出来的就有些硬。

吴根才也不是一个多有主见的人,他只是比郭安屯多一些公道,他以为土改都过去四五年了,崖口上的两个人老老实实的没有出过任何事情,再说月儿还是个那样让人耐看的女人,他不想把事情闹的太过分了。

见吴根才不言语,郭安屯就接着再说:“老吴,这里面肯定有名堂,全卧马沟的人都说乱了,咱不能不往心里去,万一出个啥事,咋给区里交待。”

“噗”

吴根才把烟管里燃尽的烟灰吹弹出去,再从烟仓里捏出几丝柔软的黄烟丝,他的动作已不像刚才那样优雅了。他把黄澄澄的烟丝往烟管里塞的同时说:“真的假的又能出多大的问题,不就是一个月娃子。”

“不一样。”

郭安屯很干脆地接过话。“这可不一样,搁在别人身上也许不算是个事情,但搁在他们身上就不能不小心。他们是地主的儿子,是被管制的对象,这月娃子的来历就得弄清楚。有一出老戏叫赵氐孤儿,他们别也弄个什么孤儿出来,将来……”

吴根才不想听他悬悬乎乎地把话扯远,就打断他,问:“你的意思是咋弄?”

“带两个民兵上去,拿枪一逼,啥事情就都清楚了,那是一对松包软蛋,尤其是地主的儿子更是稀松。”

郭安屯赤裸裸地说出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这肯定也是一个最有效的办法。郭安屯如果真的带民兵上去,端起带刺刀的长枪一逼,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但是吴根才不同意。现在的吴根才和土改时期的吴根才真有些不一样了,现在的吴根才对崖口上的那两个人已经没有多少恨了,相反还有了一些同情和怜悯,认为他们并不是坏人,而是一对牺惶可怜人,尤其是对顺眉顺眼的月儿,他啥时候见了心里都痒痒地喜欢,他不能让民兵们随随便便地上去拿着枪吓她。吴根才端着铜皮水烟壶悠悠地说:“人家真要是坐下月子你咋办,现在和土改时期不一样了。土改时可以端着带刺刀的长枪逼着地主们说事,现在恐怕那样干就不合适了吧。”

“那你说咋办?”

郭安屯还是不肯后退。

吴根才思思谋谋地想一阵说:“这样,把李丁民叫下来,咱们三个商量一下。”

“不行,这事不能和李丁民商量。”

“为啥?”

吴根才更不能理解了。“为啥?李丁民生下儿子碰干亲,正好就碰上地主的儿子,这回地主的儿子生下儿子也正好碰上李丁民,那来的这么多正好?李丁民和地主的儿子拉拉扯扯的一直就没有干练过。”

郭安屯毫不隐晦地说出来的话把吴根才吓一跳,想不到他会这样看李丁民,在吴根才的秤杆上李丁民比他郭安屯还要有份量。“你咋能这样说李丁民呢,咱们三个谁不知道谁。”

郭安屯自知失口,看一眼吴根才,低下头不言语了。“李丁民和那个郭耀先是走动的勤一些,那有啥,他们两家过去就有交情,现在走动走动也是正常的,丁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也正是因为丁民和郭耀先走动的近,咱们和他商量才有可能把问题弄清楚。”

吴根才的几句话说的还真有点水平,说的郭安屯一点都不能反驳。吴根才又想想说:“走,咱俩找丁民去。”

吴根才也想把事情闹清楚,在村里搁一件糊涂事总归不好。郭安屯无奈,他不是一把手,只好跟着走。

到河里担了几担水,耳朵里就灌满了话,回到窑里李丁民也觉得挺有蹊跷,就把水仙叫到跟前说:“你包上几个鸡蛋,上去看候一下月儿。”

水仙灵敏的很,她马上就猜到男人的意思,他是想让她上去探探虚实。水仙也想上去看个究竟,女人比男人更有好奇心。女人们提着鸡蛋相互看月子也是常事。水仙正准备找帕子包几个鸡蛋时,吴根才和郭安屯推开窑门进到窑里来了。

“咳,我正想着要下去找你们呢,你们倒上来了。坐坐。”

李丁民坦坦荡荡的把两个人让坐在炕沿上。听李丁民一句话,吴根才看郭安屯一眼。郭安屯抖一下肩,把毛领黑大氅披好没有吭声。

窑里来了人,水仙就不便包鸡蛋去崖口上看月儿。她帮着男人招呼着吴根才和郭安屯,给他们一人端一碗开水。李丁民知道他俩上来干啥来咧,全卧马沟都吵乱了的事情,他们能不知道,能不过问。李丁民点一锅烟,不等吴根才他们开口,就主动说:“郭耀先的女人坐下月子啦,今天一清早还碰了我个干亲。这是个喜欢事,回来我还给水仙说:‘他们挺不容易的,在一起过四年多了,才头一回坐月子。’回头我再到河里担水,就听人说那个月儿肚子根本就没有起来过,前几天还有人看见她在河里往崖口上提水,肚子平平板板的和捶棉石一样。不知道你们听到这些话没有。”

李丁民知道这些话早在村子里沸沸扬扬地传开了,是遮掩不住的,还是自己主动说出来好。

吴根才吸溜一口端在手里的开水,也坦然地说:“我和安屯还真就是为这事上来的,村里人现在都说乱了,咱三个是村干部,不能不过问一下,万一出个啥事呢。”

“就是,就是。”

李丁民附和一声。

吴根才没有文化,但当了这么几年村干部,就有了一些经验,也有了一些水平,他思忖着再说:“丁民,你估摸着他们是不是有假。”

李丁民把含在嘴里的旱烟杆摘下来,为难地笑笑说:“这不好估摸,早早起碰干亲的时候从耀先脸上看不出来有假。可人们嘴里传出来的是是非非又这么多,不好说喀。”

“你说这事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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