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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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许是看到谢绥抑的神色太严肃,林株也端正了些,「他确实走了,有警察又流血,他害怕得跑掉了。」
「他,不怕。」况嘉一不会怕的,在谢绥抑有限的记忆里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怎麽不相信妈妈呢。」林株握住他的手,真情实意对他说:「他不仅跑掉了,还告诉你爸你的情况,不然你爸怎麽会知道你还有钱,都是他说的。」
「你交友太不谨慎了。」林株略带责备地摸了摸谢绥抑的头,「不过现在都好了,以後妈妈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
谢绥抑的手被攥得太紧,他没力气抽回来,也不相信林株说的话,他没有完全失忆,根据之前的记忆推导,怎麽也推导不出来况嘉一会这麽做。
但谢绥抑又想不起来,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天早上,他起床,出门,拿了两串钥匙,家里的钥匙都挂在一个钥匙扣上,但他拿了两串,另一串是干什麽的他也不知道,因为找不到证据,他甚至怀疑这段记忆也是假的。
「你不要回想了。」林株说,「你实在想恢复的话,妈妈帮你找催眠引导师好不好?听说这样有可能恢复记忆。」
谢绥抑首先没同意,因为他不信任林株。
他依旧在医院接受治疗,练习说话。某一天,大概是立秋,或者秋分。总之夏天要结束了。
谢绥抑发现自己记忆在消退。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哪天出的事,甚至忘记了自己出事前几周都在做什麽。
脑子里有一个人的名字,但只有他的名字,谢绥抑忘记最後一次见况嘉一是什麽时候,可能是下午,但梦里的场景又是晚上。
终於能完整说话时谢绥抑向林株提要求,他想找催眠师恢复记忆。
林株看上去很惊讶,没想到谢绥抑还记着这件事,她试探地问:「是因为你那个同学?」
谢绥抑沉默了一会,没有给出正面回答,说:「不喜欢这种想不起来的感觉。」
於是林株帮他联系了苏医生。
催眠治疗很有成效,至少谢绥抑想起了他当年在驿站干活,和况嘉一一起的日子。
再往後,催眠的次数越多,那段因为受伤而消失的记忆也慢慢复原,和林株说得一模一样。
况嘉一站在几步远的街口看着他被打,脸上扬起胜利的微笑。
这根本不对,谢绥抑不相信,这段记忆和他原本的记忆完全不能相连,像嫩芽上突然烂掉的花,谢绥抑无法将它们融合到一起去。
「正常的,」苏医生告诉他,「强行恢复记忆大脑产生排斥反应,再过几次会慢慢变好。」
催眠时间延长,谢绥抑的记忆就更加清晰,很多次半夜从睡梦中惊醒,脑子里全是况嘉一的脸,挂着得逞的笑。
陌生无措的情绪占据谢绥抑的心头,他想不明况嘉一为什麽会这麽做,他一直以为况嘉一至少是有真心的。
明明况嘉一说的那些话,看到谢绥抑受伤时难过的表情,想要谢绥抑开心而做的事都是真实发生过。
但最後的结局告诉谢绥抑,那些都是况嘉一装的,他也和别人一样,高兴了就与谢绥抑玩玩。
谢绥抑苦苦像找回来的,与况嘉一相关的记忆变成了一个讽刺的笑话,嘲笑谢绥抑曾经的天真愚蠢。
原本茫然无措的情绪在日复一日的治疗里转变成一种刻骨抽筋的恨,谢绥抑也不知道他恨什麽,与况嘉一对他造成的这点伤害比起来,谢绥抑之前受过的要重千万倍。
况嘉一只不过是没救他,在旁边看了一场热闹,最後又扔下谢绥抑跑了。
可是,无数次被恨意啃食心脏的瞬间,谢绥抑都会深深地垂下头,脑子都是况嘉一的脸。
可是为什麽做这些的人是况嘉一。
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的人谢绥抑都不会这麽耿耿於怀,偏偏是况嘉一。
那段青涩,无法正常说话的日子里,况嘉一是有别於所有人,对谢绥抑来说最特别的存在。
尽管谢绥抑不曾承认过。
谢绥抑拒绝继续催眠治疗,但苏医生说即使不治疗也要定期过来复查,否则记忆会发生消退。
消退就消退了。
谢绥抑想,这也不是什麽好记忆,但苏医生继续说:「连你原本的记忆也会发生改变。」
谢绥抑有片刻犹豫,原本的记忆和恢复的记忆一样令他痛苦,恢复的记忆越深刻,原本的记忆就越荒谬。
不断提醒他况嘉一跟那些人也没什麽两样。
最终谢绥抑还是接受了复查,但苏医生要求三月一次,他拖到半年,再後来变成一年。
原本的记忆没有发生消退,而恨意终於不再时时刻刻盘旋在谢绥抑心上。
此後几年深夜从公司出来,获得休息的空隙时,谢绥抑会想到况嘉一。
具体没有什麽内容,就是会想到他这个人,还有偶尔,极少极少的一瞬,想到况嘉一对他笑的眼睛。
「你最近睡眠很差。」催眠结束後苏医生说。
谢绥抑靠在椅子上缓神,拿过水喝了一口,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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