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分开的意义李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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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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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往家庭群里发,我发烧了,外出上学後我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我不能往宿舍群里发,我发烧了,朋友们都是自顾不暇的现充狗。

我不能往工作群里发,我发烧了,我那又敬业又mean的leader应该只会快速戴上口罩。

唯一能理直气壮发「我发烧了」的人,已不再有正当身份。

原来许树洲载住过我那麽多次。

我为什麽要尖酸且不实地评判他,攻击他:你只会说爱我。

我深呼吸,调节着头痛和心痛,还有咽喉间不时涌现的堵塞感。上一次这样还是毕业季,我焦虑到躯体化,耳鸣背痛胃酸反流,为此还做过人生头一回无痛胃镜。麻醉半睡半醒时,许树洲那张耐看的脸也忽明忽灭,我能感知自己在痴傻傻地笑。意识清醒後,许树洲果然问我做了什麽美梦,笑那麽久。

我心里答,因为知道你在;而表面画饼胡诌:梦到你跟我求婚。

蹲在病床前给我系鞋带的许树洲旋即抬脸:我愿意。

我嘀咕:是你求婚好吗?

许树洲说:对啊,我愿意求婚。

他言之凿凿:再签麻醉风险同意书的时候,我希望跟医生介绍的身份是你丈夫。

为什麽我要说这种话,说他只会说爱我。

事实是,他真正爱着我,我却总在责备他。

我左右看看,注意同事的动向。我咬紧牙关,跟不存在的东西发力,又像要在满屏的英文邮件里找个合适的单词当支点,阻挡住我要夺眶而出的苦楚,自责和无助。

最後我找到了Relax,不断在心里拼写它的字母。

我跟许树洲当过一段时间单词APP的同桌,那时刚好在寒假,分居两地。睡前与他连麦打卡每日单词时,我们总会相互搅扰对方,小学生早读那般较量谁拼读嗓门更大,有时我急了,嗔责几句,许树洲就会闭麦不语,他可以默记,但我不行,一定要念出声来。直到有一天我们背到了同一个词组,许树洲惊喜呼出声来,「我也在背这个!」——那个词组是fairytale。

fairytale,童话故事;谎言。

高烧的威力比我想像中迅猛。

十点回到出租屋後,我终於能坐到书桌前,解放情绪,也极力抑制着它们的动静。小屋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楼上下的抽水马桶冲水声清晰可闻。

冲完澡,我服下一颗止痛药,用被子盖住自己。

熄灯後的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孤独。好像我身体的某部分被挖空,又用黑暗填实。

静静屏息一会,心跳却在提速。我按亮手机。点开微信置顶,做出我试图控制一整天都无济於事的言行。

我对许树洲发出示弱信号:我发烧了。

谢天谢地,许树洲很快回了消息:还好吗,多喝点水。

宽慰与委屈往我眼眶里聚积,我瘪起嘴:嗯。又回了个:好。

我开始等待。

我不清楚自己在等什麽,足足两个钟头。联系方式尤在,他有我的现居地址。

就这麽等,等到热量从我身上散尽。我额头冷得像躺在陈尸间,连馀温都没有。

最後,我只能把头侧向一边,将半边脸狠压进枕头,小声呜咽。

我的身体一直是个盛满自尊的容器。而现在,水面的刻度正在缓缓下降。

第4章4。

率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我的邻座同事,她喜欢在午休时随机抓一个饭搭子,过去我常毛遂自荐。

在吃饭方面我向来积极。但从期待落空的高烧夜开始,胃口也从我身上消失了,甚至与我对抗。

有多糟呢,糟到——面对我最喜欢的螺蛳粉,都会平白翻涌起恶心。

食物不再是享受,当它们滑入咽喉,离奇的念头会窜出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维持生命体徵」。

「Miumiu你怎麽啦?」同事靠来我桌边。

我并不叫Miumiu。当初入职办理工作牌,我往人事递交的英文名是「Minmin」。也是这个同事,在迎新会的韩料餐桌上,操着特别的闽南腔,玩笑问我为什麽要叫山寨Miumiu啦,大家狂笑,从此都给我换了个新代号。

那时即使有被冒犯,有不适一闪而过,我也选择将它平复下去,因为我能感受到这个姐姐并无恶意。

晚上和许树洲通语音,我用戏谑的口吻讲述白天的经历。

许树洲在笑,也叫了我一声缪缪。

我的脸立刻板下去:「谁让你这样叫了?」

同事可以,许树洲却不可以。

他这样叫的时候,我打包票也没有恶意,可我为何反感如斯。

同事的问询打断我的分心,她的手在我眼前晃晃:「妹妹,我在问你话。」

我看她一眼:「没怎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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