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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叶、树皮、杂草,拧掉头部的昆虫,偶尔还有神丹从荒漠里翻出的植物块茎。只要是看起来没毒的,她什么都吃,哪怕胃里冒酸水,嘴里涩麻,她都在努力地吃。
她也算是个名门之后,但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名门之后。她的头颅可以折下去,无论折多么低,也不会因此断掉。
她必须活下去。
荔知以为自己就会这么一路挣扎着,像个茹毛饮血的动物那般走到流放的终点鸣月塔。虽然艰难,但也不算是过不下去。
上天却在她的命运里划下一道天堑。
一日傍晚,流人们分组去往戈壁之后如厕。荔知刚去不久,神丹的哀鸣骤然响起。她不顾不远处短吏的厉喝,用前所未有的度奔向流人扎营的地方。
神丹是忠诚于人的狗,它被荔知和荔夏手把手地抚养长大,温和的性格让它获得荔府众人的喜爱,奴仆们总是喜欢丢给它一块肉,一块水果,路过的时候,顺手摸一把抹了油似的乌黑毛皮。
过往的恩惠害了它。
让它能够被人轻易收买,毫无戒心地去捡人扔在地上的食物,就像从前在荔府一样,却没想到,饿到眼冒绿光的时候,人会是比野兽更可怕的东西。
“帮我拦住她的人,之后狗肉分你们一口!”
郑恭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手中的木棒接二连三砸下。
神丹的哀鸣有强转弱,由有变无。
荔知被流人按在地上,她甚至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双手,她只能感受到黝黑的恶意灌满这世间,只能看见神丹渐渐不再挣扎的身体。
不知何时起,她也不再动弹。
流人们现她的安静,试探地松开了手,她依然保持着被压倒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视线直直地指向郑恭脚下的神丹。
多么熟悉。
刺目的鲜血,还有灵魂仿佛被撕裂的疼痛。历史似乎又一次重演。
因为她的无能。
“生什么了”
甄迢皱着眉和先一步抵达的郑恭汇合。
甄迢身后,是流人中走得最慢的老弱病残,以及风铃悠悠的马车。最后一批流人也汇入了营地。
“今晚能吃肉了。”
郑恭扔掉染血的木棒,笑嘻嘻地说。
甄迢看了眼地上的死狗,又看了眼同样像死尸一样躺在沙地上的荔知,眼中露出一抹不忍。
也只是不忍。
所以他偏过头,不看此刻上演的悲苦。
荔知觉得自己的魂魄好像飘在半空中,终将腐朽的肉身则陷在沙地里。她看着郑恭将神丹剥皮割肉,最后变成一锅沸腾的狗肉汤。她看着帮郑恭阻止她的流人都分到了一口狗肉汤,那入口后几乎喜极而泣的表情,荔知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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