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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大家兴高采烈,于是在酒席桌上又吃又喝。但装满一肚子鸡鸭鱼肉的四位将领却不肯离席,这平壤城究竟怎么个守法,还需从长计议,妥善安排。山东大汉,心直口快的左宝贵抢先提出一问:“叶帅,你坐守平壤,以逸待劳,单等倭夷送货上门,固然是一策。但倭夷侵略朝鲜蓄谋已久,他们的队伍正源源而来,一攻不克再攻,再攻不克三攻,势必攻下为不可。这仗究竟怎么打?还请叶帅三思!”
既然左宝贵开了头,马玉昆也就开了口:“牙山攻防战中,叶帅战功赫赫,但不知是怎样退敌的?我们也好学学。”
既然马玉昆开了口,卫汝贵也就开了腔:“牙山两战两捷,倭夷伤亡惨重,为何不乘胜追击,拆掉他们登6跳板,反而退守平壤,坐等他们援兵源源而至呢?”
既然卫汝贵开了腔,丰升阿也就了话:“坐守平壤,以逸待劳-倘徊皇上策,但倭夷的炮火来自洋夷,十分猛烈,我们死守平壤,一旦城池被毁,又将如何?”
叶志一阵心虚气短,几乎连舌头都找不到了,赶忙扛出一块大牌:“叶某不才,一介武夫而已。每做一事每行一步都是踏着李鸿章李大人的脚步。他有三句话使我刻骨铭心,这就是‘外须和戎,内须变法,以夷制夷’。吃透这三句话,我的守平壤的精神也就心领神会了。”
我从来都两眼睁着
第八章我从来都两眼睁着
左宝贵是个疾恶如仇,刚正不阿的军人,他有一句话,“我从来都是两眼睁着。”
到处流传。这话来自他任奉天总兵时。奉天是清王朝起家的地方,因此队伍中还有不少八旗子弟,他们生来就吃钱粮,好逸恶劳,纪律散漫,偏偏还升迁极快。有个身为管带的清王朝宗室,自恃享有“刑不及身”
的特权,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从集市中掠走民女。苦主告到左宝贵的帐下,左宝贵立即找来管带,问他:“你有这事没有?”
管事居然仰着脖子说:“我又不是为吃粮才来当兵的。总兵大人,你就睁一眼闭一眼吧!”
左宝贵拍响了惊堂木:“我从来都两眼睁着,不能一睁一闭。这抢良家妇女的事是有是无?你说!”
管带还没当回事:“我不是抢,只是想玩玩,玩够了我还退给她家。”
左宝贵再拍惊堂木:“给我绑了!”
管带还不告饶:“你绑了我又能怎样得了我!”
左宝贵三拍惊堂木:“拉出去,给我砍了!”
……
如此公正,如此认真的左宝贵怎听得进叶志这套言语,怎会被李鸿章的三大主张磨掉了战斗意志。他看出来了,叶志是躲进平壤,等待和局啊!从这个论断他飞出了这样的闪念,连骨头都软了的叶志当真在牙山两战两捷吗?从这个闪念他又飞出了这样的决断,派侦察兵出城,摸清情况要紧!
一队侦察兵骑着快马,当夜驰出城去。在距平壤城百里之遥的地方,遇上了一拨又一拨退下来的败兵。不用打听,这伙败兵已是吼成一片了。侦察兵回来,把情况端给了左宝贵。
今晚的“置酒高会”
是在万盛园大酒楼。左宝贵走进酒楼,叶志问了说:“宝贵,您怎么来迟了呢?”
左宝贵赶忙遮遮掩掩:“忙着察看地图,找准倭夷来犯之路,耽搁了时间,还请叶帅海涵。”
叶志就也涂涂抹抹:“宝贵,难得你如此用心,但不知察看结果如何?倭夷若是当真来犯,都将从哪里进军?”
左宝贵一阵气往上涌,居然还有“若是”
与“当真”
的前提吗?他用话顶撞回去:“倭夷侵犯朝鲜已是蓄谋已久的事。现在大军已经登6,汉城已经到手,朝鲜王室已经装进他们的口袋里,平壤还会不攻不夺吗?”
叶志一阵血向上涌,怎么左宝贵竟用这样的语句和他讲话?他也用话碰撞过来:“皇太后六十大庆,颐和园修得金碧辉煌,正是天朝之盛,倭夷还敢莽撞?”
左宝贵竟是半句不让:“正因为皇太后六十大庆,颐和园修得金碧辉煌,倭夷这才乘虚而入呢,这个仗不是已经打起来了吗?这和局的梦不能做着不醒吗?”
这话就像一堆钢铁砸在酒席宴前,惊得几位将领面面相觑。还是叶志会拐弯抹角:“还是宝贵有心啊。好好,我明天召集大家研究。守平壤,我们一定要守出个样儿来。不过今天这酒还得喝,就为我们慈禧皇太后的六十大庆干上这一杯,祝她老佛爷万寿无疆吧!”
像是织在网里
第九章像是织在网里
庆寿酒是个压人的大题目,左宝贵不敢不庆,赶忙一饮而尽。这一来,全都抓住了题目,左一杯右一杯,直喝得左宝贵两眼直,舌头木,什么话也不说不讲了。叶志十分得意,最后是派人送他回营去的。
左宝贵醉倒在木榻上,等送他的人去了。忽然一跃而起,闭着的眼睛睁开了,木着的舌头灵活了,他大声骂了句:“我左宝贵也是你叶志灌得醉的,这条瞎驴!”
随后吩咐把师爷请了进来,要师爷写个奏折上去,弹劾叶志临阵脱逃,谎报大捷。吓得师爷直怞凉气:“这奏折上不得啊!上了又会落在谁的手里?”
左宝贵反问一句:“你说会落在谁的手里?”
师爷伸出三指:“如果落在皇太后手里,现在她正一门心思扑在庆寿上,她会压住的。如果落在皇上手里,翁同龢び肜詈枵滤拊购苌睿势必抓叶志的头颅向李鸿章抛来,但入朝的队伍主要是淮军,岂不因而大乱?如果落在李鸿章手里,只消向叶志吹吹风,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左宝贵被这分析冷却下来。他叹了口气:“如今我们都像织在网里一样,动弹不得。不过就任他谎报胜仗,蒙骗朝廷吗?”
师爷挂起一脸笑:“俗话说得好,纸里包不住火,这事还能瞒上多久,临阵脱逃的长跑将军会栽倒在地的,就等着瞧吧。”
左宝贵被这断言又冷却了一层,但还是急急切切:“难道平壤城就任他心存和局,一误再误吗?”
师爷挂起一脸严肃:“如今只有以国家为重,尽心竭力而为之了。”
师爷稍一停顿,接着又说:“左大人,你助叶志打个胜仗如何?你为他振起虎胆如何?”
左宝贵被这话吸引住。他两眼大睁了,决定迎难而上:“给我拿地图,我这就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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