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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陵传陈丽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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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天阳星巧结新欢 天阴星忿逐部属(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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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楠闻听,登时跌脚道:“这些个旌旗袍袄,原是为山寨北上所备制的。今日这一闹,若是明个就北伐,违了时日,却不是误了山寨的大事!”

夏萌道:“事既如此,非姐姐亲去收拾。”

郡楠听闻,望了谢顺一眼,面上略露犹疑,旋即道:“此事果非我不能为也。”

当下便卸了钗环,脱了衫裙,洗了脂粉,换了窄袖麻布衫,随了夏萌急急而去。

那壁厢谢顺眼看郝郡楠不曾分付就离去,虽知她有要事,不觉心头又气郁起来,没个泄处,只顾闷坐着。正气恼间,蓦地又听门外一人唤道:“郝姐姐!”

这一声却似炮药逢着火星,谢顺那把无明业火登时烧起,厉声暴喝道:“门外那个聒噪!”

却听门外那人“阿也”

一声,扑地跌倒了。谢顺见状,只恐有甚么变故,急起身去看,见又是一个妇人,瘫在地上,却不认得。

这个女娘又是谁?原来旧时两宋交际间,正是乱世,各地匪寇猖獗,兼金人侵扰,民不聊生。百姓只得来投靠马陵泊,在花厅村里居住。陈明远专教陈然坤主持,有所长的就拣选来委了职事,分拨到各寨。此女便是那时节上得山来,姓田,小字青青,本是荆湖南路潭州治下安化县人氏,原为当地一个富户家小姐,家中颇有财私。因乡党匪患四起,抢了钱粮,烧了宅院,侥幸逃出,流亡至徐州地面,无依无落。那日正撞上官差,见她虽衣衫褴褛,肤面蒙尘,倒也透着几分姿容,便上前调笑。这田氏虽是落魄,却不愿受这羞辱,更兼想起双亲惨死的悲苦,一时幽怨已极,正待自尽。却得吴赛凤、李沫瑶闲游至此,撞见此景,上前杀了官差,救了性命,又听她讲了自身遭际,亦是嗟叹不已,遂带上马陵泊来。这青青自幼习得女红,又通书画,故此陈然坤教她往郝郡楠那里做个帮手。田氏感念马陵泊恩情,十分辛劳,不敢有一丝懈怠。郝郡楠见她干练,又正值妙龄,亦十分看顾。今日正来寻郝郡楠请教织造事宜,也是天定下这抛鸾拆凤的引子,教谢顺遇着她来。正是:

华山徒负千钧力,独待空房更屑恓。

一遇红颜心似火,阴阳比翼也别离。

却说谢顺看她在地上软做一堆儿,乃问道:“你是那寨头目管领,谁家女儿,为何事来寻我娘子?”

田氏方回了神,急起身来,躬身喏道:“奴家是郝姐姐所管织造坊的田氏,小字青青。想来哥哥便是谢头领了。敢问哥哥,郝姐姐可在房中么?”

谢顺观她容貌,只觉生得乖巧可人,十分温婉,比郝郡楠少了些英气,却多了几分顺随,不由得看的有些痴了。半晌方应道:“她今日往织造坊处理些寨中要事,不知几时能回,我正候她。你若无甚要紧事,不如亦在屋内同待她回来。”

田氏见谢顺模样,不禁羞道:“哥哥乃郝姐姐之夫,且男女有别,同在屋檐下,只怕被说了闲话。”

谢顺忙道:“都知山寨男女头领众多,常有往来,怕谁人说鸟闲话!你又是吾妻部下,但进屋无妨,有我做主。”

田氏见说有理,又不敢多言,当下进屋坐下了。

两个在屋里,坐了半日,各自无话。谢顺禁不得把眼去瞟田氏,只觉那心头肉痒,缓缓将身子移将过去。田氏见谢顺挨得近了,急叫道:“哥哥这是何意?”

谢顺吃她一叫,猛醒过来,登时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忙起身陪罪道:“却才自想些私事,不想无意间冒犯了妹妹,恕罪!恕罪!”

田氏又羞道:“世人皆言马陵好汉豪气干云,不做儿女之态。今日哥哥出此丑态,岂不辱了好汉之名?”

谢顺急辩道:“这等话语也不知是谁人所言,莫非做了好汉的便要生生得一个厌女的名头?”

田氏道:“只是奴家却听郝姐姐念过,言哥哥只顾打熬筋骨,冷了夫妻情分。”

谢顺一听这话,心头忽地再腾起一把火,喝道:“不过是兄弟之交多了些,打甚么鸟紧!却是她,每每于我欲寻欢之时冷了去,至今不曾有个孩儿!”

田氏又吃了一吓,连连数落自己的不是,却长叹一声道:“日后我若是许了夫君,定不教夫妻间生分了。”

谢顺见说,心下不由一动,待要再说时,忽听门响,却见郝郡楠回来。郡楠看田氏与谢顺挨得紧,不禁一怔。田氏眼尖,知做出了格,急起身来,把话与郝郡楠说了。郡楠分付几句,将青青打走了,又来向谢顺称歉。谢顺心下不快,勉强对付了几句,便起身告退。郝郡楠直送出门,方才不舍而回。

只说谢顺才出得屋来,正欲回住处,忽见地上似有一物件。上前拾起看时,却是一只金钗,上刺一个“青”

字。原来是田氏不小心遗落下的。谢顺得了此物,不由把在手中,玩弄了片刻,方收在怀中。待回房内,又摸来看,心中不住想那田氏的模样话音,越觉得按纳不得。捱到酉牌时分,觑着天色暗了,自出门去,唤来一个心腹喽啰,教他去打听田氏住处。无一时,喽啰回来,告知了所在。谢顺赏了他,只教休与别人说,分付走了,便乘着夜色,径往田氏那里去。

到得屋外,将门叩了一叩,那田氏开得门来,见是谢顺,吃了一惊,忙道:“哥哥何故到此?”

谢顺道:“白日里妹妹把只金钗丢在外面,恰被我拾得,特来送还。”

说罢自怀中摸出金钗递来。田氏见是金钗,慌忙接过,不由喜道:“此钗乃是母亲为奴家打造的,正因丢失寻不得,心下着急。哥哥大恩难报!”

谢顺笑道:“都是一寨兄弟姊妹,小事罢了。只是妹妹既要报恩,为兄便不与你客气,不知可否在此处讨口茶吃?”

田氏笑道:“吃得,吃得!”

当下领谢顺进屋,让在紫檀椅上坐了,与谢顺奉上泡茶。谢顺吃罢,只觉口中清香,知是好茶,心里不禁一喜,来寻话头道:“妹妹一人住在此处么?”

田氏听了,忽地垂泪道:“奴家命苦,没了父母,流落过来,几乎吃官差羞辱了去。幸得吴、李二位姐姐救拔,上得马陵泊来。虽得山寨头领义气相待,终究不是家里,实无至亲之人可托,安得不孤身一人?”

谢顺闻听此言,把话去探道:“若妹妹寻得了一个至亲,又当如何?”

田氏道:“小妹坎坷半生,若是当真寻得一个可托之人,定当倾心以待,决不教生了嫌隙。”

谢顺长叹道:“为兄何尝不是如此?当年我兄弟五个于沙麓山结义,有三个已战死沙场,止剩得庄兄与我二人。然他是一寨副主,平日管了许多事件,无暇与我多言。我那婆娘又常和自己姊妹同住,当真是冷了人心也!”

田氏道:“不想哥哥如此的好汉,亦有这般难处。哥哥若是不嫌弃,奴家愿从此与你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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