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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他说的很慢,每个字都像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压得太久就直接和他的心长到了一块,再想挪走已经没那么容易了,每动一下都伤筋动骨血流不止。
那是他的父母,他怎么不可能难受。
事实证明顾砚是对的,前年他妈生日那天顾砚给她转了钱,他妈居然回了他的消息,让他以后不用再给他们打钱,他们自己有。
那之后他才和家里有了联系,开始断断续续的和他妈在微信上说几句话、问一问家里的情况。
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在三人群里聊,一开始他爸压根不搭理,最近几个月终于偶尔会骂骂咧咧的回几句话。
说到底也是想儿子了,松动了。
“所以这几年你都没有回过家……”
沈栖小声的喃喃道。
顾砚很轻的点了下头:“嗯。”
沈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那你、那你都是怎么过的……”
他不敢去想象顾砚一个人都是怎么过的年,但又忍不住去问。胸口简直太疼了,一刀刀被人凌迟大约也就这样了。
春节假期的机票难买,顾砚一般都会提早很长时间给两人订票,两人的航班时间相差不多,所以每次都是一起去的机场。沈栖的航班先走,顾砚会看着他登机,然后再等自己的。
也正因为这样,沈栖从来不知道等他走后顾砚到底有没有登上那趟所谓的航班。
顾砚很低的笑了下,起身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沈栖也缓和了过来,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但他舍不得把身上的外套拿下来,反而更加用力的攥紧了衣襟。
“怎么过的……我是真的有坐飞机回去,虽然进不去家门,但还是想回去看一看,哪怕只是在楼下转一转,远远看一眼。”
顾砚脸上始终浮着淡淡的笑意,落在沈栖眼里却成了剜心割肉的利刃。
“不过我运气不好,这么多年就见过二老一回,当时我站在楼下的路灯旁,看着他们从楼道里走出来,他们也看到我了,我们远远的打量了彼此一眼,然后他俩就手挽着手走远了。我没敢追上去。”
“跑完这一趟,我就坐当晚的飞机回去,然后在家里等你回来。”
听到这里,沈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每年除夕夜,他给顾砚拍年夜饭的照片、在年的钟声响起时互道年快乐,他以为顾砚也热热闹闹的和家人在一起包饺子守岁……
可事实上这人却始终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不敢回家、不敢告诉他、甚至不敢找朋友喝一杯酒。
难怪那年两人一起留在a市过年时顾砚会那样激动。
此时此刻沈栖竟然不知道是该说顾砚瞒得滴水不漏骗了他这么多年,还是该怪他自己粗心大意从未察觉。
但真的没有起过疑吗。其实是有过的。
比如两人打电话时沈栖这边总是很热闹的,尽管他躲在自己房间里,也能听见老爸老妈在客厅唠家常看春晚的声音,但顾砚那边却总是安安静静的,半点动静都听不到。
然而那时他没多想,只当是对方家里隔音好,细微的声音落不进电话里。
而且顾砚真的太会瞎扯了,每一年都骗他说是在酒店吃的年夜饭,去年是粤菜今年就变成了湘菜闽菜,明年可能就是川菜苏菜,哪种菜系什么菜式说的头头是道,就好像他真的吃了似的。
沈栖还记得有一年他同自己说的那道佛跳墙,直讲得刚吃完年夜饭又吃了两颗芝麻汤圆的沈栖又饿了,没忍住搜了佛跳墙的照片饮鸩止渴。
可那时候怎么没想到呢,如果顾砚真的去吃了什么佛跳墙什么东坡肉香酥鸡,哪里还用得着他自己去网上搜图片,按顾砚的性子,早就先把照片传过来了好吧。
但从来没有。
只有他单方面的把自己家的年夜饭拍给顾砚,顾砚却从来没有传过一张照片。
现在想想,顾砚问他要年夜饭的照片,是不是就是想假装他们在一起过年、一起吃年夜饭呢。
沈栖简直不敢深想。他怕自己会当场崩溃。
“小年夜前两天,我妈给我了电话,让我回家过年。”
他捏着啤酒罐的手有一点点颤抖,也有一点点用力,黄色的液体从罐口晃荡出来,把他浅灰色的家居服染湿了一块。
然后他说:“他们终于妥协了,让我把你也带回家。”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仍旧没有落在沈栖身上,而是扭着头看着不远处的那扇玻璃墙。
夜幕四合,玻璃墙外又是一片灯火璀璨,今晚这个家里总算不再是他一个人,但那种孤单的感觉却没有因此而减少分毫,反倒愈的孤寂清冷。
大概是两颗心离的太远了。
“然后我说……”
沈栖直觉接下来的话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下意识的又要去握顾砚的手,却再次被避开了。顾砚将视线收回来,垂着眼眸盯着自己的手掌:
“然后我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第21章
“不、不要……”
翻涌的回忆压在沈栖的心头,越来越重。
鼻腔泛起一阵酸意,他抬手用力地揉了揉鼻子,却摸到一片湿意,咸涩的液体顺着鼻梁脸颊落进嘴里,直苦到心里去。
沈栖捂了把脸,颓然地摇着头。
直到这一刻他才敢承认,他后悔了,不是一点点,是很多点,他很后悔和顾砚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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