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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梅花鹿迎上来，亲昵的顶蹭左卿辞，他拍了拍鹿颈，骑上去一声轻叱，鹿蹄撒泼，轻快的跑起来。鹿鸣呦呦，载着他跃过清溪，奔过山地，一路经过不时有人回，惊愕之后惊喜的叫出来。

&1dquo;是大师兄!”

&1dquo;大师兄回来了!”

&1dquo;大师兄，谷外可好?”

坡谷深处有一株逾九百年的树，枝桠粗壮，树上筑了一幢极大的树屋，与树宛如一体，绿荫蔽顶，阴凉宜人。树屋四面开窗，竹帘半卷，光线与视野极好。一个落拓潦倒的中年人侧身而卧，通身酒气冲天，一边还搁着酒坛，也不顾外边日头正高，兀自醉睡。

左卿辞也不惊动，在中年人身边盘坐下来，倒了一盏酒慢慢的细品。

过了一阵，中年人动了一下，砸着嘴摸索酒盏，半晌没摸着，睁开眼睛怔了一怔，一瞬间的神色似厌恶又似欣慰，掺在一起极为复杂。

左卿辞只做不见，&1dquo;又饮多了?今年的春水冻酿得不错。”

清矍的脸上犹有昏然之色，中年人坐起来，疲沓的揉了揉脸，语气恶劣，&1dquo;回来了?总算还未死在外头。”

左卿辞打量对方眼角的细纹，同样没好话，&1dquo;上了年纪还是少些酒疯，难看得紧。”

&1dquo;事事不顺心，不喝又能如何，我用十来年养了一匹1&aanetg，一句不对抬脚就走。”中年人怨气横溢的讽了一句，又有些后悔，僵硬的缓了口气，&1dquo;玩腻了就回来罢，外面糟污的很，谷中到底清净。”

左卿辞懒懒的托着盏，并不在意，&1dquo;既然我是不长心的豺1&aanetg，去糟污堆里有何不好。”

中年人被他一梗，抑下气叹了一口，&1dquo;你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在外造了多少孽。”

左卿辞漫不经心道，&1dquo;近年已改了，人不犯我，我自不会犯人。”

俊颜瞧着令人怨憎，姿态也是漫散得惹厌，这孩子是他一手养大，虽然聪明，心性却是凉薄，脸也越长越像那个人，全无半点肖似——

中年人凝视了好一会，现出颓色，眼角的细纹越明显，语气变得阴郁，&1dquo;既然如此，你还回谷做什么。”

&1dquo;有点事想问。”左卿辞无视对方阴晴不定的脾气，闲闲道，&1dquo;碧心兰、幽陀参，佛叩泉、风锁竺hu&aanetg、赤眼明藤、汉旌节、鹤尾白、锡兰星叶凑在一起可治什么?”

中年人习惯性的摸过酒坛，失望的现空了，闻言一愕。

左卿辞侧头支颐，&1dquo;师父可知这是什么方子。”

清风穿堂而过，树屋安静了一阵，中年人皱着眉想了一会，&1dquo;你遇上了什么人?”

左卿辞道，&1dquo;一个胡姬。”

&1dquo;那就错不了，这方子是我开的。”中年人点头承认，彻底回想起来，&1dquo;那个胡人丫头有些意思。”

果然是出于谷中，左卿辞有三分微疑，&1dquo;师父还记得诊的是何人?”

虽然隔了许久，但q&ianetg景太过特别，中年人仍然记得很清楚。&1dquo;一个疯子，武功之高是我平生罕见，可惜年纪轻轻就中了娑罗梦之毒。”

&1dquo;娑罗梦?”左卿辞半是自语半是询问，&1dquo;我怎么从未听说。”

&1dquo;谁让你这臭小子半路离谷。”中年人有些不耐，从凌乱的书堆中翻出一本抄卷，掷入他怀中，&1dquo;这本心得是近年整理出来，集我毕生所见，娑罗梦为西域王室秘藏，一个来求医的阉官私下昧了一瓶，奉上作为诊金，我觉得此药甚是奇特，潜心研究了几日。”

左卿辞捞起书翻了翻，一目十行的掠过。&1dquo;这种药能让人疯?”

讨论起医药，中年人气性平了些，也不再动辄刺语，&1dquo;娑罗梦无色无味，唯有遇火呈紫色，时常被掺入饮食之中，初时不显，随着毒性累积逐渐作，中者如堕鬼梦，神智渐溃，直至最后彻底颠狂，全不似寻常□□，西域王室多用以除去政敌。”

如此闻所未闻的奇毒，绝非普通人能得，左卿辞若有所思，&1dquo;依师父看，中原何人能持有。”

&1dquo;这问题我也想过，大概也只有凉州那个好收集各种异毒的狂药僧，不过他早死了，药窖也烧成了白地。”中年人有一缕傲然的得色，&1dquo;这样的奇毒不说疗治，能诊出来的医者也没几个，我推敲了数日才拟了方子，假如能照方施为，有九成把握可以祛毒。”

左卿辞静默不语，半抿了一口酒，&1dquo;师父不出谷，怎会开出这张方子?”

中年人瞪了他一眼，得意变成了怨怒，&1dquo;还不是你当年悄没声息的跑了，我怕又像——不得已出谷寻找，碰到一处灵地泉水极好，酿出的酒味独特，停下来喝了一阵。走得急没带几两金子，随手治了几位病人，谁知道有一天来了个胡人丫头，拖着一个伤重的疯子跪求我诊治。”

左卿辞淡淡道，&1dquo;师父可不像如此善性。”

中年人见惯生死，岂会为普通的跪求动容，冷嗤一声，&1dquo;我挣够了酒钱，自然懒得理会，那丫头死活不肯走，我实在烦了就随口一说，除非她能连饮七坛秋露白。”

秋露白名虽风雅，酒意极洌，寻常人半坛必倒，开出这样的条件，当然是要人知难而退，左卿辞心下透亮。中年人回忆到兴头，接着道，&1dquo;那胡姬模样生得好，性子也有些特别，聪明人自然不会白费力气，她却是死心眼，醉了一日还不肯罢休，隔了一个月又来了。”

左卿辞轻哼一声，&1dquo;她真喝下去了?”

中年人摇了摇头，&1dquo;也不知她这一个月喝了多少，眼睛凹下去，酒量倒是练出来了。我也不好和一个丫头反悔，既然把酒喝完了，我只好替她诊了病人。”

右手托盏本是要饮，不知怎的，左卿辞又搁了下去，听见中年人的话语，&1dquo;其实开了方子也无用，那些药不可能集齐，疯子也不是普通人，那丫头坚持不肯废他的武功，我这谷里也不敢收。随手给了一瓶天丞丸，让她能将疯子的武功压上半年，时限一过必然生事，等成为众矢之的，谁也救不了。”

左卿辞默了半晌，心不在焉的道了一声。&1dquo;还差两味。”

&1dquo;什么两味?”说了半天，中年人的心神又转到酒上，从屋角摸出一坛拍开了封泥。

&1dquo;那张方子，她已经快集齐了，疯子也还活着。”左卿辞半躺下来，目光落在树屋幽暗的木顶，隐约的低语模糊难辨，&1dquo;真是——蠢透了。”

☆、秋鸿至

从盛夏到清秋，时光已逝去四月有余。

金陵城多了一位倍受瞩目的贵女——沈国公的孙女沈曼青。她自小寄养于正阳宫，得蒙金虚真人青眼，长年拜在掌教名下教养，直至吐火罗一役而在朝堂闻名。良好的家世，清丽的容貌，又是出类拔粹的武林侠女，让她多了一种传奇色彩，大方温婉的仪容又博得了一致赞誉，金陵的名门淑媛争相邀游，一时间炙手可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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