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熊衮屠村平城县 英雄除害娇儿园(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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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情动,许栗铭连连请老妇人坐在大石上,听她说道:
原来这老媪本是高唐州人氏,昔日梁山为救柴进,攻打高唐州,知府高廉强征百姓守城,其有二子,皆死于此。后来城破,老妇以为必死,索了绳子,欲要自尽,却吃插翅虎雷横救了性命。雷横见其可怜,又想起老母,于是多赠钱粮,教她过活,故也不恨梁山。数年间,只因朝廷恶法,流落此处,勉强过活。今个见这伙好汉仁义,悲从中来,难以自制。
段金朋、张雷闻说,也十分怜悯,分付喽啰,令把钱粮多分些,教抬至老人家内。村中百姓,原多藏在家中的,见此这般,相继出头。有人跪请头领名姓,段金朋本欲相告,许栗铭使了眼色,只得就住了口——既要招安,此时不便告诉,免落奸臣口实。三个都如先前道:“我等俱是效梁山好汉,姓名不足为道。”
喜得百姓更是道:“老天开眼!当初宋大王吃那伙昏官害了性命,朝廷只道除贼安民,那有我等半分好!反不如宋大王在的时节,滥官污吏,尚是收敛一二!如今大王们在,可能占了此处城池?”
许栗铭几个见说,相视苦笑,正是:
乡老空传壮士名,金沙雪浪何地凭。
天子耳惯锦城曲,不闻民间疾苦声。
内中又有一老汉道:“不知好汉们可愿替此间百姓杀了城中狗官,那清家翁婿,都是没廉耻的驴牛贼王八,好生刻薄!一心只有捞钱害人,何来半分爱民!”
张雷低,暗暗握拳,又见老人气涌上来,恶恶吐了一口痰,口里只是骂,说的急急含混,大意又是听闻曾宁本是奸商出身,搞甚么害人园子,凡进去的,未见出来过,不知坏了多少性命,恰与戴畅一伙说的相同,可恼杀不得。村人又道:“若知女孩儿们受此大难,悔不该生育。如今几个村子都道,若是再有生女儿的,趁早扼死,免得今后受罪!”
三个好汉闻言无话。
村民又要杀鸡宰鹅,招待众人。许栗铭见盛情难却,只好答应了,力求素些,实则毫无胃口。段金朋道:“你这里正不在,莫不是有亏心事?老奶奶莫怕,我等既然来此,替你等除了他何如?”
老妇忙道:“好汉错矣,我这处里正只是胆小,不是恶人,只是我这也有几个好女儿住,他怕惹祸,上月就搬去邻村住了。”
许栗铭又想起戴畅等所说言语,便道:“老奶奶再无别的亲人了么?”
老妇听说,又留下两行浊泪来——这老妇本还有个孙儿,两个离了高唐州,先去了沂州寻亲戚过活。因孙儿骂了高封,吃捉在牢里,老妇筹钱欲赎人,恰逢猿臂寨攻城救刘麒,并抢刘广母灵柩,大闹沂州城。刘广、刘麟领队冲进牢里,杀了白日鼠白胜,又纵容喽啰把那几个节级牢子都杀了,纵是无意放出来的囚犯,亦吃杀了许多,老妇孙儿亦在其中。
许栗铭听得酸楚,握住老妇手道:“老奶奶若不嫌弃,把我当孙儿就是了,若要上山,亦可接你去,保你从此不受欺恼。”
老妇呜呜道好,只要等孙女回来了再议,栗铭正要问孙女何在,老妇熬煮糖稀已罢,定要三人吃些,说是孙儿当初也爱。三人接过,张雷先吃了,伸腰道:“兄长且待,兄弟出去耍拳,消了食再来。”
段金朋知他秉性,也道出门。正说间,忽听得门外村中,钟响了三声,老妇喜道:“孙女们回来了!”
出门儿迎,却是戴畅一伙。众人撞面,同时怔住。戴畅先道:“见过头领。”
转看老妇,道:“奶奶,孙女们路上遇到些歹人,白日不敢回,方才归来。”
说罢入门。老妇不解,见多个于娇,又奇又喜,不知甚么来历。许栗铭见众女不理他,虽敞亮着屋门,亦不好进去,干笑道:“且不打扰。”
原来戴畅四个,只在远近村坊潜藏,既有百姓照应,自家又机警,官府如何寻得?纵然杀了清十年,曾宁等人,亦搜查不得。
张雷听闻于娇来了,先是惊喜,再是尴尬,看段金朋时,段金朋又望向许栗铭,三人都觉窝囊。半晌,许栗铭长叹一口气,道:“我等先走。”
张雷欲言,见许栗铭面色不善,不敢声张。三人匆匆上马,叫喽啰连夜起身而去。天色黑沉,兵马不识路,栗铭顾不得许多,只教往前撞走。走到路口处,探子来报:“前面似有大队人马走过。”
栗铭下马取了火把亲看,见道路上有着许多水迹,想是有人马经了溪流,路过此处。栗铭道:“莫要管他。”
幸得钱粮分已备,兵马行走得快。又不知走了多久,遥遥闻到焦味。时至黎明,段金朋道:“想必是远处村坊炊饭,不如去讨些饭食。”
张雷却道:“那有心思吃饭。”
许栗铭亦不多言,只是远远瞅着那村庄处,眼见隐隐亮,蓦地道:“甚么做饭,分明是失火!”
忙令大军疾行。又奔了数里山路,至一小村附近,但见:
黄犬仓皇,黑鼠惊窜。断头老朽,斜零零倚靠土墙;折臂儿童,孤单单倒趴赤地。焰火纷飞,蛇虺般房梁缠绕;残灰迷眼,毒雾似呛人咽管。烧灼灼黑天透,血淋淋黄茅染。沉风烈热人难近,乡民哀嚎孰能听?
三个头领大惊,急唤众喽啰灭火,又寻得那幸存的来问,方知官府又来捉人,只说是有贼,烧杀一番,捉了村里不少妇人。三人都觉血涌上脑,急问官军往何处去了,村民把手指向北面,正是三人来时的方向,旋即心忧如焚。三人顾不得许多,教留下一半喽啰救治灾民,余下一半都随着转路杀回去。此时方恨路远马迟,恨不得化作星点儿,划空过去。眼见日出,路甚熟悉,却是背着风,闻不到烟味,见不得是否有火光。许栗铭心急难定,只求那村子无事。没曾想,到底是迟了,待赶到时,也遭官府害了。那村中大钟处,挂着几个尸,都是赤裸,剖开了腹,没了五脏,不是昨夜那几个老人又是谁的?旁边张贴着官府告示,上书“助逆反贼”
四字。附近房屋,无不残破,死亡男女,横七竖八。许栗铭跳下马,大呼于娇几个名姓,那里有人应。到那屋子处,幸无尸,许栗铭稍安,只愿于娇一伙带老妇人走了。出了门一转,只见破墙坍塌处,压着衣角,甚是熟悉,赶忙扒开,翻过几块土砖,看到些许血染烂肉,栗铭流泪,不忍再挖,遂跪倒在地,仰天长啸。段金朋、张雷两个上前扶起,说了些话语,计较定了,命众喽啰把一应尸埋葬了出村。
再说那屠戮二村的,正是熊衮一行,今得胜而还。那曾宁也一同前往,此贼本无本事,却托他丈人花重金买了条鸟枪,自以为得意——却是朝廷命高手照着陶震霆那杆溜金火枪仿制了几条,这火枪宋朝罕见,匠人不敢轻易拆看,以此仿制不得毫无二致的,便是制法、物料、用法和威力上也差了许多。于娇一个,尚赢熊衮不得,戴畅、晁晶二人,亦不是马铨、孙獬的对手,又有火枪暗算在彼,众人只得怀恨被擒,同两村应有妇人,都吃押在囚车内。熊衮分付土兵道:“切勿磕损了那几个坛子。”
坛子里乃是五脏,用盐腌了,将来下酒用的。
于娇等人吃捆翻了,自料若是进了娇儿园,必遭受辱,只得死命挣扎。曾宁见状笑道:“休再顽抗,老爷我也是最爱女子的人,你虽是我岳丈仇人,我却怜香惜玉,好好伺候老爷几晚,免受皮肉之苦。”
熊衮一旁嗤笑道:“莫信他,他有好几房小的哩,那话儿也小,不是好的。既是知县相公的仇人,不如赏给手下兵卒,待玩罢了,早早扔进园子里种枣!”
曾宁见熊衮抖出丑事,心中大恨,又不敢直言,纵然握枪,也没那胆子,只好苦笑道:“熊爷说笑了,小人今日见熊爷本事,好生心佩。”
熊衮大笑道:“当初梁山三个齐上,都战我不得,如今便是五个梁山贼人,本将也不俱他!”
待回到娇儿园,熊衮教众兵把于娇一伙先关进园子里,等待落,令各自去歇息,只等晚上吃了庆功宴席,一人抱一女娘享受。众土兵欢呼。于娇几个各自叹息,把眼去看那园内之景,只见:
胶黏褐土,枒杈怪树。瘦枣干瘪,串头般干风摇曳;毒蕉绽放,朽尸似臭气熏天。烂泥地里露人骨,阴幽牢房传妇泣。河里流脓,风中卷屑。淫乱无耻满屋鬼,伤生害命一群魔。
且说清百年与清一年得知仇人被捉,欢喜不已。清百年搂着苏红娟,二人身上没三件衣,一道出来。戴畅四个见是苏红娟,破口大骂。苏红娟不以为耻,媚笑道:“你道我没廉耻,我教满园壮汉都来伏侍你,少说也有十七八个叫你满意的,待到那时,更说谁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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