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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譽撇撇嘴,他早上吃了柳宛白的「愛心早餐」,現在還撐得犯噁心,一點食慾都沒有。他知道自己如果拒絕,季雲深肯定甩臉色。
吃個飯而已,他也懶得上綱上線。
季雲深似乎很喜歡月山居,哪怕一個小時的車程也要去那裡吃午飯。
相比西餐,肖譽更想吃點接地氣的中餐,他試探地問了侍應生一句,沒想到這裡什麼都能做,不像餐廳更像私人小廚房。
「傷已經好了?」季雲深拿消毒濕巾擦手,然後疊起來放到一邊。
「差不多了,鄭醫生每天都來。」肖譽頓了頓,思索著說,「鄭醫生最近挺辛苦的,您得給他發獎金。」
季雲深笑起來:「放心吧,以鄭醫生的年薪,就是讓他天天去隔壁省出差,他都願意。」
侍應生端來餐食,季雲深朝對方斂了斂下巴,侍應生還禮後離開了。
本來他上午還因為謝景仁煩躁,這會兒看見肖譽只剩賞心悅目了,如果這個小情人兒能再溫順點,再粘人一點就完美了。
不過看見肖譽,他就想起那張檢驗單,還沒高興兩分鐘,又沉下了臉。
「你後背的傷挺嚴重的,不過皮外傷容易修復。」他放下餐具,往沙發里靠了靠,「要是內傷,很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損傷,你了解過嗎。」
肖譽抬眼看他,一側臉頰塞著飯鼓了起來,不緊不慢咽下後才問:「你想說什麼?」
「我不允許你給別人換腎。」
一個拿出了慣常的命令式口吻,另一個也被激得來了脾氣。
噹啷!
銀質湯勺被扔回碗裡,肖譽看進那雙狹長的眼睛,聲音冷了下來:「季總,這事還沒過去呢?都說了我不屬於任何人,您允不允許有什麼用。」
「我已經十九歲了,不需要監護人。」
第31章「現在也不跟我裝了是吧。」
季雲深錯愕一瞬,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兩人又要吵起來。
吵架是最糟糕的溝通方式,他主動緩和了語氣:「如果一個腎也能正常生活,為什麼身體裡還長兩個。」
他回憶著中午在錄音棚門外查到的資料,勸道:「兩個腎的工作是交替進行的,你少了一個,另一個就得負荷工作,萬一剩下的那個出了問題,你怎麼辦?」
肖譽往嘴裡送進一口飯,不屑道:「我年輕力壯,不會出問題。」
「是,你當然年輕。但你以後都不能熬夜,不能放肆吃喝,不能劇烈運動,連性生活都……這個暫且不提,反正你以後只能從事輕體力勞動了。」
肖譽「嗤」了一聲:「你說的這些,我都無所謂。」
「你怎麼油鹽不進呢。」季雲深傾身向前,胸口抵住桌子,「你剩一個腎得終身服藥,關鍵是你這顆腎,在你肚子裡能工作幾十年,換到人家身上也許只能用十年,值嗎?」
肖譽身子晃了一下,季雲深心中一喜,立馬乘勝追擊。
「短期來看,你缺一個腎當然不致命,但你以後想走職業進樂團,那才是有心無力。高強度排練你行嗎,跟著熬大夜你行嗎,巡演連軸轉你行嗎?」
肖譽低下頭,呼吸節奏有些紊亂,無意識地去捏湯勺柄。他的劉海垂下來擋住了眼睛,但季雲深側個角度一看,那小嘴兒都快撇到下巴了。
季雲深不僅會順杆兒爬,更會戳人痛處:「肖譽,你記得上次藥物過敏嗎,如果你只有一個腎,你可能根本撐不到我從那兒路過。你的人生才剛開始,你甘心嗎。」
咣當!
湯勺從碗裡掉出來,帶出來的淡黃色雞湯濺在桌墊上,在射燈下冒著油光。肖譽抖著手抽出餐巾紙擦淨桌墊,眼神空洞地團成一團,錯把季雲深的湯碗當成垃圾桶扔了進去。
季雲深輸出完一套「組合拳」,重靠回沙發背,對肖譽的一舉一動十分滿意。只要能讓肖譽回心轉意,別說把湯碗當垃圾桶,就是把桌子掀了,把飯全毀了,他也一個字都不怪。
肖譽聲音細如蚊蚋:「……其實我沒配上。」
季雲深沒聽清,下意識以為他又在反駁:「你怎麼這麼犟,非得給你關起來才——你說什麼?」
「我說我沒配上。」肖譽神色已經恢復如常,他端起碗喝了口湯,「配型單你不是拿走了嗎,看不懂?」
季雲深噎了一下,他又不是醫生,哪看得懂那些奇怪的數據。如果是五線譜,再像鬼畫符他也能讀出來。
「真的?」他狐疑地盯著肖譽,看見一雙澄澈的眼睛後,心臟才重重落回原位,「萬一你配上了,就真送人家一顆腎?」
肖譽後背彎了一些,坐姿也不如之前板正。他似乎很疲憊,過了好一會兒才吐出幾個字:「我不知道。」
其實他沒想那麼多,他知道一旦查過資料就沒有做配型的勇氣了。季雲深分析得頭頭是道,他不禁無限後怕。
娛樂情愛他都無所謂,唯有影響前途不能接受。季雲深說他進樂團有心無力,分毫不差地戳在了他心上。
在他制定的規劃中,考進希音樂團是一個終點。這些年的勤學苦練、考音樂學院、出國比賽、考研,都是為進樂團而準備。
如果因為身體原因錯失良機,他無法想像該怎樣面對失意的人生。
午飯後迴環樹的路上,季雲深蹺著腳在後排坐得像個地主家的少爺,拉過肖譽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拔蘿蔔一樣,捏著人家手指尖往上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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