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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跑出来,手里抱着一堆布。
把布摊开一看,每隔一尺缝上一根竹子,竹子底端削尖,他直接将尖端往地上一插,将棺木围在布圈里,不留旁人。
君无瑕等人亦未能入内,只能听到里头的声响。
季亚襄先验过尸体外表以及下体,现尸斑已经固定,尸僵有缓解的迹象。
原则上,尸僵会在人死后十二个小时出现,维持十二个小时,再经过十二个小时渐渐消退,显然死者已经死亡过一天,再者死者身上并没有自缢而死会有的痕迹,反而……
「刀来。」
五筒听到吩咐,赶紧递上刀子,季亚襄割开皮肉,肉眼得见腹腔内有积水,还有硕大囊肿,顺势一划,便溢出了血水。
「五筒,记录。」
「是。」五筒手里握着,准备在厚纸做的小册子书写,册子不大,长五寸、宽三寸,以麻绳串成册。每一页标上数字,在空白页数上记下验尸结果,末了是日期、时辰,何时何地,由谁主验,谁代书。
「死者腹中无胎,肚胀原由是积水与囊肿,此乃疾患,并非不贞,而死者生前并未圆房,仍是处子之身……」
因为众人都屏息等待结果,季亚襄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足以让最内圈的围观民众和陈李两家的人听见,一时间议论纷纷。
「什么,还是闺女?」
「天哪,都成亲四个多月了,怎么没有圆房?」
「啧!是不是陈家二少不行呀!娇滴滴的媳妇躺在身边居然碰也不碰,这人是傻子吗?」
「哈!不会是不爱红颜爱须眉吧!」
一群人哄堂大笑,越说越不像话,各种不堪臆测如野火燎野般传开,听得陈家管事及其下人恼羞成怒,又气又急的想抚平流言。
但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人狡辩。
李氏清白的结果引起的议论刚刚消退,季亚襄接下来的话又引起轩然大波。
「死者死因当是中毒,死亡时间昨日巳时到午时间……」
「中……中毒?」
「不是死于自缢。」
一听死于毒杀,众人错愕。
慌张的陈家管事随即张狂的大喊,还冲进布围作势要打人,「胡说、胡说、胡说八道,我家二少夫人明明是吊颈死的,你休要妖言惑众,别以为人家叫你神手就能造谣生事,我捉你见官去……」
眼看着拳头就要往头顶落下,季亚襄手中悄悄握起长针,只要他敢动手便长针侍候。
谁知陈家管事的手就停在头顶上方,随即惨叫声伴随着骨折声响起,她抬眸一看,眼前多了锦衣玉带的清俊男子,而陈家管事被人压制在地,脑袋上踩了一只做工精致的云头靴。
「用不着见官,我家大人就是官。」身兼打手的护卫欧阳晋以鞋底辗了两下,堂堂武状元沦为车前卒,他一肚子火无处可泄,正好有个送上门的让他出出气。
「你是来的县太爷?」收起长针,她慢条斯理地将刚才剖开的腹部缝合,井然有序的将用过的器具以烈酒清洗过后放回竹篓。
「何以见得?」君无瑕进入白布圈内。
「奉春县缺个县令,而你是个官。」山高水长,这段路走得崎岖,姗姗来迟的知县也该露脸了。
「不错,本官便是上任的知县,你是县衙的仵作?」看来年纪不大,可验尸的本领不下多年老手,倒让他开了一回眼界。
「是也不是。」
「何意?」
「我是仵作备用,不吃官粮,若是衙门征用以件论酬,一件五两银子不二价,童叟无欺,若是离城五里外的外地需另外支付食宿车马费,以距离、日数计算,平日接一般百姓委托调查死因,让死者家属得个心安。若是大人有验尸需要大可来寻,绝不抬价,我爹是衙门里的仵作,可透过他与我接头。」
听着连县太爷的银子都想赚的话语,君无瑕忍不住想笑,「你说此女中毒而亡,可有证据?」
季亚襄翻出死者的指甲一指,指甲下方内侧出现一条深色的黑线,「这是中毒现象,若要更明确的查出中毒与否,可检验内脏。」
「为何不是死于自缢?」他问。
「大人请看,上吊身亡主要是因喉部左右两侧的血脉被压迫,窒息而死,在颈部会留下瘀伤,但死者是死后被吊上去,死人的血不会流动,故而不会产生淤血痕迹。」
「的确是死后造假,你观察入微,有没有兴干脆来衙门当差?」他乐当伯乐。
季亚襄顿了一下,用着颇有深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合适。」
「有何不合适,本官用人只看本事,你入了本官的眼,本官便能提拔你。」没人会放着似锦前途不走,有他拉拔着,何愁不出头。
「大人还是想清楚得好,日后就知道了。」季亚襄手一摆,背起竹篓往外走,接下来没仵作的事了。
五筒连忙把白布收起,连着竹管卷成一捆,抱着布卷跟在季亚襄后头,准备入城。
君无瑕却叫住了两人,「等一下,刚才的验尸记录给本官,本官好查出下毒者。」官上任三把火,总要有建树。
抿了抿唇,季亚襄眼露不快,「一会儿我让五筒抄录一份给你,还有,因为器械时间不足,无法详细检验,我方才虽说被害人是中毒而死,但她身上不仅有一种中毒的症状,究竟谁才是造成她毒身亡的真凶,还需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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