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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育森家的大头儿子会走了,会跑了,会说话了。
这样健壮的永不知疲倦的小东西,从院子那一头咚咚地跑过来,一下子冲进林育森的怀里,冲得他几乎要向后翻倒,育森抱起他,看着他那张酷似沈慧琴的脸,小东西啵啵地对着他吐着泡泡。
学校里有老师临产,林育森临时被调去代课,教一个班的语文。他知道如今有老师偷着给一部分安份的学生教一点课本以外的东西。可是他不敢,他是一只疲了乏了的鸟,听得弓声也懒得飞起,何苦再去出那种头惹那样的事。
他只照本宣科,第一课:毛主席万岁,第二课:中国共产党万岁,第三课: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第四课:爸爸是工人,为革命做工。第五课:妈妈是农民,为革命种田。沉闷拖沓地读,下头一片嗡嗡的说话声里,有几把清脆的童音跟着拖沓地读。
他也并不教他的儿子那个小东西识字,完全不象当年对薇薇。
薇薇给他来了信,里头夹了她的画。很成样了。于是林育森又多多地买了宣纸笔墨给她寄过去,很不好买,品质也不是很好,总还可以用。
江淑苇的邻居夫妇俩分开了。
那个女人不知通过什么门路,办了回城的手续,其实也并不是回到南京,是去南京的郊县,到底算是回去了。
是坐了牛车走的,走时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了下来,只一带了两件随身的衣服。呱嗒呱嗒的牛蹄子声儿里,车子慢慢地远了。
走前女人说了,两个人算是散伙了。
世道不好,人人只得自顾自。
只剩了那男人在,衣着更加邋遢,时而三餐不继,淑苇有时帮他一把,村里便有人笑说,还不如搭着伙过算了,反正都是黑的,谁也别嫌谁。
不久便有流言散开来,说是两个人早就不分你我地过在一处了,连那小姑娘都亲亲热热地认了新爸爸。慢慢地又有人说,其实两个人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原先的那个老婆也是气走的,现在可称了他们的心了。
谁也没有想到一向不言不语好脾气的江淑苇会有这样惊人的表现。
她在田头歇午,正吃着一块饼,听得有人在说,晚上也不必扒墙了,那道篱笆也拦不了众人的眼。说不定,连大带小一块便宜了那个老黑。说话者的声音不小,她们并不怕江淑苇听见。
江淑苇突地从地上跳起来,直直地冲着那说话的人扑了过去,她们抱成一团,缠在一处,彼此揪着彼此的头发,啪啪地抽打对方的脸颊。
江淑苇很快地被打倒,可是又很快地挣扎起来,又扑上去。
有人叫来了支书,支书是个大个子,也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来拉开。
江淑苇脸上早挂了彩,鼻孔里也流了血出来,头发散乱,衣襟撕坏了一块。
江淑苇突地咧开嘴,温文的脸上漏了一股粗嘎嘎的笑出来,那笑在脸上荡开来,叫人看得呆了,好像有另一个江淑苇从这个女人的身体里窜将出来,站在这里,什么都豁得出去。
江淑苇自个儿和了黄泥在屋里头垒起一道墙。
却把小桌子搬到屋外,村里人便时常看见那个男人地在那里教小姑娘画画。他越发地脏像,常常嘻嘻笑,那件袖口都泛了油光的棉袄一穿就是大半年。教画的时候更显得有点疯疯颠颠的,那小姑娘倒一点不怕他。
林育森有很久没有给江淑苇母女写信了。
他病了。
起脸只是无端端地觉得累,连喘气都累,脸色不好。他的妈他的妻想着他还是老毛病,这样的慢性病,自然是用中医慢慢地调理得好,育森原本身体就不大结实,中药也温和些。
育森便吃药,沈慧琴熬了端到他眼前,一碗又一碗,浓黑如墨,有时觉得好一些,有时坏一些。
好不到哪里,坏似乎也坏不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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