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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眼下,孟昔昭還真有兩件事需要他去辦。
對李淮勾了勾手,等李淮好奇的湊過來,孟昔昭小聲對他吩咐。
李淮還在擔心孟昔昭沒消氣,本來他想著,不管孟昔昭讓他幹什麼,他都答應下來,然而聽完了,他還是瞬間變臉。
「憑什麼?!」
孟昔昭揚眉:「怎麼,你有意見?」
李淮:「……沒有,等我回去,我就去說。」
*
每回春闈放榜,應天府就要熱鬧上好長時間。
住了舉子的客棧,只要有一個考上的,那就要大擺宴席,降價銷售,連放上七天的鞭炮,等金榜出來,一甲前三名住過的客棧掌柜更是嘴都要笑歪了,先喘口氣讓自己緩過來,然後就趕緊招呼上夥計,托著沉甸甸的金銀,去樓上拜謝財神爺。
聽說有一年,某個客棧住了一名狀元,掌柜當場拿出五十兩金子感謝人家,那可是五十兩金子,等於五百兩銀子,足夠四世同堂的人家吃喝不愁一輩子。
而這錢給的也不虧,因為住過一位狀元,足以保證這間客棧接下來紅火三十年,往後還有無數個五百兩等著他去賺呢。
不是所有舉子家裡都有錢,少部分舉子是住在內城的,但絕大部分,還是住在外城,因此,春闈放榜之時,也是外城最熱鬧的時候。
詹茴坐在屋子裡,給自己繡的衣裳。
小時候沒有女性的長輩教,把她急的哭了好幾天,最後還是詹不休教她怎麼穿針引線,怎麼縫縫補補。
然而詹不休也就會這些了,後面都是詹茴自己摸索,現在,她能在詹不休的衣服上繡出一隻栩栩如生的下山虎。
然而這個手藝,詹茴也就一年展露一次。
因為家裡銀錢不多,哪怕絲線,也不是大風颳來的,而是要拿錢去買,所以她很少在衣服上繡東西。
然而前段時間,詹不休卻去內城的繡坊,給她買了好些漂亮的絲線回來,還自己打了一個熟透的竹製繡繃子,讓她拿著用。
繡花針穿過棉布的衣裳,身後引來的卻是一條亮晶晶的蠶絲線,說實話,很是不倫不類。
她哥哥就是如此,把家裡大事小情都照顧的很好,但在細節上,他卻不會想那麼多。
詹茴看著那條顏色十分鮮亮的蠶絲線,感覺很陌生。
她一輩子都沒見過自己的爹是誰。
她和詹不休差了三歲,在她出生的時候,詹慎游打完了匈奴,已經轉道去打南詔了,這一去就好幾年,一次都沒回過家,詹茴的名字,也是她娘起的,意同「回」,帶著她娘的殷殷盼望,希望相公早日歸家。
後來詹慎游倒是回來了,被皇帝一張聖旨叫回來的,據說他剛回來就怒氣沖衝進了皇宮,然後就被下獄,別說見詹茴一面了,就是生死,也一瞬之間轉變。
那件事發生的時候,詹不休七歲,有了很深刻的印象,但詹茴沒有,那時候她才四歲,爹死了,對她來說根本就是沒概念的事,但是第二日晚上,娘死了,她記得特別清楚。
孟昔昭說,忠臣良將家的小娘子不該過這種日子,那她該過哪種日子?
曾經作為驃騎大將軍家獨女的生活,詹茴一丁點都想不起來了,綾羅綢緞是何感覺,穿金戴銀又是何滋味,她不知道,甚至一點都不想知道。
哥哥忙碌的時候,她在家裡,就被祖父教著讀書,這世道有多亂,他們家的處境又有多兇險,她不是沒感受到,其實她希望,祖父能不要那麼倔強,同意他們搬離應天府,她也希望,哥哥可以不要這麼心思深重,爹娘都故去了,活著的人難道不該好好活著嗎。
然而這些話,就是在嘴裡醞釀一萬遍,她也說不出口。
人要是沒了支撐的這一身硬骨,不過就是一堆爛肉罷了,就是勉強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外面,客棧的鞭炮聲又響起來了,詹茴扭過頭,側耳傾聽了一會兒。
等到鞭炮聲漸漸消失,詹茴重低下頭,繼續一針一線的繡起衣裳來。
……
在鞭炮聲結束了大約一刻鐘之後,詹家的門被人用力敲響。
詹不休坐在自己的房間中,正在低頭沉思,自從孟昔昭離開以後,他經常這個樣子,此時被敲門聲打斷,詹不休抬眸,慢慢的起身。
走到院中的時候,他拿起了平時劈柴的那把斧頭,門外人一聽就不是好相與的,若是來找茬,詹不休也不會容忍他們。
打開院門,外面的人還想再敲第二遍呢,眼睛一下子看見那把刃上還閃著寒光的斧頭,這位敲門的小廝渾身一僵。
再抬眼,他又看見詹不休那極具壓迫力的體格與身高,以及冒著煞氣的眼神。
在心裡叫了一通這是什麼苦差事啊……然後,他繃著臉,把手中的信函交給詹不休,「這是給詹家長子的信。」
遞過去,他就想跑,然而後衣領卻被人一把攥住:「這是什麼東西,誰派你來的?」
小廝:「……不知道!我家公子說了,不讓我告訴你他是誰!」
詹不休一愣,手這麼一松,小廝就一溜煙的跑遠了。
詹不休擰眉看著他跑走的方向,停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關上了院門。
那個小廝跑出兩條巷子,才回到李淮的馬車旁邊。
李淮聽見人回來了,把馬車上的帘子掀開,「如何,東西交到他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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