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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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低下头,盯着脚下的影子,一时想起阿鹞那张哭得粉嫩嫩的小脸,一时又想起他捧着《考证帖》怔的样子,油然而生一股无力感。
“公子,或许有没有两全之策?”
既让她欢喜,也让你欢喜?
“徐大东家如今不过四旬,尚有余力,兴许过不了几年会有小公子出生,不若……再等一等?”
徐稚柳却是摆手:“即便我等得起,阿鹞等得起吗?”
十年前他刚到湖田窑时,阿鹞才六岁,被徐忠养得娇惯,可以说有些无法无天的性子,偏偏就他降得住,于是徐忠越的当起甩手掌柜,既要他学习窑务,又要他管教阿鹞。
谁知阿鹞被训得服服帖帖,非但不记恨他,反而格外黏人,总爱跟在他身后,一口一声“阿谦哥哥”
。
如今她十六岁,叫了他十年的哥哥,她是否真的能够判断,对他的情感是出于依赖还是爱?
“再过两月便是阿鹞的生辰,她喜欢什么你都知道,帮我准备一份生辰礼吧。”
“公子?”
“我会和她说清楚。”
“可是……”
不等时年再说什么,徐稚柳静静看他一眼,他便低下头去,什么也不敢说了。
公子虽为人宽厚,但总归是他的公子。
那一眼明晃晃的,叫他知道自己有多越界。
时年心里憋得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他知道徐稚柳不是薄情之人,也知道阿鹞是个刚烈的性子,把他俩架在一桩婚事上炙烤,必有一伤。
世道为何要如此?为何总让人难受,又无法自救。
见小书童陷入傻乎乎的难受中,徐稚柳一时又于心不忍。
他少时离家,孤身在外闯荡,偶尔夜深人静,心中惶惶,总有种甩不开的孤独。
后来时年出现,身边又多了阿鹞,他们便似他的弟弟妹妹,叽叽喳喳围绕身边的同时,也慢慢拂去了他心间的落寞。
看着他们,他会不由自主想起远在乡下的弟弟和母亲,继而迸出一种难言的柔情。
于是他微微一笑:“窑口的事你不用多想,我来解决。明日下午约了瓷行老板码头谈事情,你叫阿鹞一起,我给她买糖葫芦。”
时年一下子高兴起来:“那、那……只给她买吗?”
“怎么,你也想要?”
“谁说的,我才不要呢!”
徐稚柳微一扬眉,含笑不语。
时年被看得脸热,提着灯笼向前跑去,徐稚柳叫他慢一点,正要追上前去,忽听到一声动静。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一株老树探出粉墙,上面硕硕的白花压满了枝头。
那枝头晃动着,有片片白花飞落,打着旋儿,挨着脚边。
一时分不清是雪还是花。
徐稚柳忽而有些迷惘,这条路他每天都走,却从未现这里有一堵墙,墙后竟还有一树梨花。
他定睛细看,白花飞舞,月光清凉,四下寂静,鸦雀无声。
难道他听错了?或许方才的动静是什么昼伏夜出的小东西出的?他恍然摇头,好一会儿眉间稍霁,又重新巡视起窑厂。
待他走远,猫在树下一动不动的身影轻嘶口气,提起衣摆一溜烟跑回房间。
躲进被子,捂着从间摘下的梨花,佩秋的心仍旧噗通噗通,跳得停不下来。
终于又见到他了。
她好久不曾见过他,他似乎比之前清减了些,那墨色大氅压在肩上,似要压断他年轻的身躯。
是近来窑务太过繁重,累到了吗?还是因龙缸之事而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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