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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高原活茅奖是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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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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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码你们的日常生活、衣食住行比他们要好得多……”

“你可不能笼统讲衣食住行——住,我们就不如他们,他们都有自己的小房子,最破也是个小泥屋小茅屋,还有个小院子。我们呢?讲起来你信吗?我们医院前几年还有一家三代七口人同住一间半小房子的,晚上睡觉要拉布帘子,搭床!可是有的阔得让人不敢想……”

还没容我搭话,蓝珂又嚷“我的一个同事是从国外回来的,为让他这个所谓的‘海归’来这儿,待遇高得不得了,报上电视上宣传得山响,可他来了以后捞钱的办法比谁都多。也就是两年多的时间吧,在郊区盖了五百多平米的楼,还买了宝马轿车——夸张吧?一点儿也不夸张!有一天他叫我们去做客,我们去了,可是不敢往里走……”

“有狗吗?”

“是阔气得让你不敢往里踏脚!那个大门楼,大得能直接开进小汽车;小院子搞了草坪,拐出一条小路,这里一个假山,那里一片花丛,养鱼池,荷花池。屋门口那儿还有两个白狮子猫在闹呢,你走到门口,要等它们在脚下滚够了才敢迈步。到处是拖鞋,你只好自觉点儿,换上拖鞋吧,因为人家屋里是纯『毛』地毯。那块蓝地毯——我一辈子就想有那么一块蓝地毯,那种蓝『色』看得人眼馋,是那种油滋滋的蓝。真他妈的,我一辈子也挣不来那么一块地毯……”

蓝珂说到这里像喝了酒一样,脸『色』彤红,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地搂住我“那块蓝地毯你没见,见了一准馋得睡不着觉。我的脚在这块蓝地毯上磨来磨去,结果落下了一个『毛』病,就是老要馋它。我得想办法弄这么一块,想了很久没法儿,只好这么干馋。我老要责备自己咱干吗到他家去做客?落下一个馋病!我爱人也唉声叹气,看来那一次她落下的病根也不浅。人家有楼又有车,主要是有那么好的一块蓝……唉!那天饭后他又让我们到楼上参观书房。好家伙,楼上铺了橡木地板,亮得耀眼。那又是一块红地毯了,不过说老实话,我不喜欢红地毯,我只馋楼下那块,蓝得流油的那块……”

我听到这里倒觉得可笑了。可我一点笑不出。我只是听他继续说下去。

“最气人的是他楼上还布置了一个书房,那儿有整整三大架子书,书架都是红木的。那些书,我敢说有名的老教授都没有,全是精装大套,一排一排。有一套全集六十多本,他能看吗?这家伙从来不看人文名着,我一看就明白这是显阔这个人纯粹是个实用主义者。人家是阔到了这个份上,你说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他偏偏又问一句“你说对不对?”

我仍旧没吭声。这会儿我想到了肖潇,想到了城里的朋友。他们太想拥有几架好书,拥有自己的一个图书室了,可是没有。他们既没有放图书的空间,也没有买图书的金钱。他们只有如饥似渴地读书,读书……我有些沮丧,也有些心不在焉。我想起了他刚才的话,就说

“院长该是专业上的顶尖级人物才对,可是……”

一说到院长蓝珂就有点泄气,口气立刻软下来了“过去的院长没说的,会好几国语言,名牌大学毕业的。他是个老书呆子,没当院长我们都崇拜得了不得,当了院长让人恨得牙根儿痒——你能不恨?医院寒酸,他自己也寒酸,我们这些当医生的都跟着寒酸,走起路来腰也得弓。他什么本事都没有,遇事怕三分,就知道客客气气。没办法,太老实了,一天到晚光知道捧着他的专业书;在管理上,规章制度严得不能再严。可你总得有饭吃有衣穿有房子住呀,连裤子都快穿不上了你还严个屁!那家伙平时从来不火,可有一次我们手术室配『药』没按程序来,他就像个狮子一样,差点没把人吃了。你想这都是哪个年头了,他还来这一套……亏了一股脑儿把他赶下台,一切才开始好转……”

“新院长什么学历?”

“没什么学历,是原来街道上的一个赤脚医生。那时讲一根银针一把草,他会采『药』,还会下针。有一次一针给人家扎在肺上,造成了胸膜穿孔气胸,让人家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就是这么个人,脑子活络,上上下下走得通,连郊区农村的关系都搞得不错……现在的市郊也不是过去的农村了——都改成了什么公司、总公司和集团;只要一说哪个公司的老总来了,院长的胡子就翘起来了。老总和老总也不一样,像‘得耳’手下的苏老总,比市里的头儿还要阔气……”

我打断他的话“那个‘得耳’是个大名人,他成了传奇人物,提起来都夸呢。”

“那倒是。‘得耳’是个慈善家,大好人,这没说的。我说的是他手下的苏老总,眼下管理公司的是他,他那派头你没见,见了会吓一跳!反正一般人想跟他们攀还攀不上呢,要不是他们时不时地要得个病,我们还凑不上呢。现在的院长跟那些什么集团、总公司的经理董事长个个关系深得不得了。不这样又怎么办?人家是医院的大爷!他们高兴了,一个赞助就够医院经营一年半载。说起来你不信,现在有些经理董事长都有了自己专门的保健医生……”

我愣怔怔地看着他。

“想当这样的保健医生还得正经有些资格呢,光医术高明也是白搭。我们医院里有几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大夫,每月都到院长的几个朋友那儿去,看看病,检查检查;当然,业务上最好的尖子也要按时去。说白了他们也愿去,到了那里人家吃住拿全包了,来去高级轿车接送。那是没说的。你想想,让我去我也愿去呀……”

“朋友说你的业务很棒的。”

“这是句公道话。可我不是漂亮女医生,也棒不到哪里去!”

他做个鬼脸,搓搓手“反正现在整个儿就是这么个情况,谁也没有办法;谁不服,就来动动看,谁也拧不转。这架机器就是这样,到处锈得叮当响,除非用钱当润滑油来抹一抹,它才能转上几转……”

蓝珂和我熟了之后,就经常来场招待所玩,有时和场医一起,有时自己来。他觉得有了聊天的地方,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愉快。几天后,他执意要请我和场医夫『妇』到他家去。我正在犹豫的时候,场医就说“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那天蓝珂早早就回家等我们了。他见来客只有我和场医两个,惊讶中大失所望,咕哝说“这真是……”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是想让场医的夫人一同来的。

他这套房子确实太窄了一点儿,是二楼的一间半,与邻居同用一个厨房。厨房大概只有三平米,转不开身。这天蓝珂特意跟邻居说明自己有客人,请邻居晚一点做饭。

蓝珂有点炫耀地对我解释,说他的新居正在装修,不久就要搬过去了——即便眼前这样的房子,在科主任这一级中也是好的,因为他们只有一个孩子,这样他们夫『妇』俩不仅可以拥有完整的一间屋子,而且屋角上还可以摆个写字台,晚上搞搞自己的业务。孩子晚上就住在那个半间——它到了白天又可兼做会客室。我们这会儿就在这个半间里,坐的双人沙拉开来就是一张小床。一台大彩电在这儿显得很出眼。蓝珂打开电视,正演一部外国动画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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