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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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又对王朴道:“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必然群情汹汹,就是当朝大臣,反对之人也不在少数。但是为了国家,一步也不能退让,这件事要趁热打铁,诏令已经颁布,即刻施行。施行国策不必拘囿小节,若遇顽抗不从,聚众闹事,必要时可以出动军马。”
王朴道:“臣奉诏。”
魏仁浦和王朴告退之后,柴荣吩咐孙延希传召户部尚书赵上交。趁着这个时间,凝望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大周的东面是浩瀚无垠的茫茫大海,东南方向是南唐,大周与南唐以淮河为界。南唐过去,则是吴越。南面是南平,往下依次是楚国、南汉。西边是后蜀和党项,北方正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北汉、辽国。大周被这些国家包围在中间,除了北汉和南平疆域狭隘,民少国弱,无论哪一国都比大周富庶强盛,尤其辽国疆域辽阔,兵强马壮,国势最为鼎盛。纵览地图,吴越乃是鱼米之乡,土地肥沃,物产富饶,而且国人柔弱,最是好欺。然则中间隔着南唐,想打却够不着。为了牵制辽国,先放过北汉。南平巴掌大一点的地方,攻取自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胜之不武。如此一来,就剩下交界的南唐、后蜀和楚国三国了。他欲要平定天下,深知为了树立国威,第一战必须要大获全胜。然则南唐、楚国、后蜀哪一个都不是软柿子,究竟该从何处出兵,该怎么打,好生委决难下。
他转过身去,但见赵上交肃立在侧,于是问道:“赵尚书,你甚么时候来的?”
赵上交道:“臣刚刚进殿,看到陛下全神贯注的观看地图,因此没有做声。”
柴荣道:“坐下罢。”
赵上交在柴荣坐下这后,方才坐到对面,问道:“请问陛下传臣有何示下?”
柴荣道:“只要聚齐佛像铜器,就能开炉铸造铜钱了,即刻在禁宫后殿建造熔炉,随时准备铸钱。”
赵上交道:“请陛下为新钱赐名。”
柴荣道:“铜钱多半以年号为名,譬如开元通宝。”
赵上交道:“方今的年号是显德,不如名为显德通宝,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柴荣沉吟片刻,道:“好是好,但是显德二字笔划繁多,只怕难以铸造。”
想了一会,又道:“就叫周元通宝罢,所铸新钱以小平钱为主。安史之乱以来,别有用心藩镇为了一己之私,又或为了筹措军饷,私自铸钱。而民间看到有利可图,也铤而走险,私自铸钱。这些钱无不粗制滥造,钱文夷漫不清,分量缺斤少两,说是铜钱,不过一个薄薄的铜片而已,固然价值不足。所铸新钱禁绝粗制滥造,务必分量足,文字图案清晰。”
赵上交道:“臣立刻召集能工巧匠,制作模具,先铸些大样钱出来,请陛下定夺。”
柴荣点了点头,道:“这些事必须抓紧些。”
赵上交道:“请陛下赐字。”
孙延希当下展开白纸,往砚台里滴了水,研好墨汁。柴荣拿起毛笔,写了‘周元通宝’四字。周字方正匀称,元字长横左挑,通字抑扬顿挫,宝字较为小巧。四字兼具隶书和篆书所长,字迹挺拔深峻,端凝大方。赵上交领了字迹,退出别殿。
王溥和范质来到中书省,范质道:“听说王相与许多得道高僧来往密切,适才朝会,王相怎么不向陛下进谏?”
两人同列相位,原本一直相安无事。冯道出任山陵使,监修先帝陵寝,虽然名义上还是相,但是一直装聋作哑,明哲保身,不再过问朝中大事。两人知道冯道顶撞过柴荣,不会再受到重用了。再说七十多岁的人了,风烛残年,还能再活几天?这相之位,迟早会落到其中一人的头上。两人于相之位都志在必得,因此一直暗中较劲。王溥听出范质是在讥讽自己两面三刀,微微一笑,道:“范相说得是私事,陛下说得国事。是私交重要还是国事重要,我能分得清轻重。”
顿了一顿,又道:“其实范相也有许多高僧朋友,陛下要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勒令僧尼还俗。慈恩寺在废除之列,主持广智大师与范相乃是莫逆之交,范相不替他着急吗?”
范质道:“我和王相一样,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会徇私枉法。”
王溥微微一笑,道:“彼此,彼此。”
两人心领神会,相视而笑。
次日,以范质、王溥为的一众大臣求见,柴荣当即传见,道:“朕正有事要见你们,正巧你们来了。”
范质问道:“陛下有何要事?”
柴荣道:“瞧你们急匆匆的样子,大约也有大事,先说说你们的事罢。”
知开封府事王著道:“今天臣奉诏去查封慈恩寺,主持广智和尚竟然要举火自焚,说是捍卫佛法。陛下的初衷是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而非灭佛,更非屠害僧人。可是那广智和尚举止乖张偏激,说甚么也不让查封寺院,而且阖寺僧人口口声声说道,身可灭佛像不可毁。臣怕事情闹大,不敢自专,因此回来请陛下示下。”
柴荣沉声道:“僧人要自焚,你就害怕了,不知所措了?”
王著无言以对,低下头去。
范质道:“如今寺院广布于天下,免不了龙蛇混杂,良莠不齐。佛教信徒遍布天下,只怕十个人里头就有半数信奉佛教,但是如果操之过急,就怕适得其反。万一事情闹大,势必举国沸腾,请陛下三思。”
王溥道:“佛法无边,讲究因果报应,毁坏佛像,只怕于陛下不利。”
柴荣扫视众大臣,道:“你们都相信因果报应?”
李谷道:“有佛以来,就有了这个说法,不由得人不信。”
众大臣纷纷应声附和。柴荣知道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绝不会一帆风顺,但绝想不到众臣会异口同声的反对,而且言辞比昨天犹为激烈,甚至搬出了‘因果报应’的说法。他正色道:“朕不信鬼神,更不信甚么因果报应。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乃是国策。佛祖自诩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虽头目犹舍以布施。以身化为铜钱,救苦救难,不正是在普度众生吗?朕之所为,不是为了毁坏佛像,而是取铜铸钱,使国富民强。如果朕之身体可以济民度厄,愿献之于天下,绝不吝惜!”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大臣顿时无言以对。只听得柴荣又道:“既是国策,那就必须施行,而且是不折不扣的施行。天子一言九鼎,岂可因一佛像而废之?广智和尚自焚了没有?”
王著回道:“还没有。”
柴荣冷笑道:“他这是虚张声势,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到朕了。如果真的想以身护佛,早就举火自焚了。朕这就去会会他,看他有甚么样的无边法力。”
范质道:“陛下出巡,立刻调遣军马扈从。”
王著答应一声,退出大殿,调兵遣将去了。柴荣道:“在去慈恩寺之前,朕先说两件事,一个是孔家的事。”
众大臣均想:“寺院的事还没有开始,这孔家又出了甚么事?”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顿生应接不暇之慨。只听得柴荣续道:“自董仲舒提‘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治国方略,汉武帝施行以来。历朝历代无不册封孔家,到了唐玄宗更是册封孔家为文宣公了,孔家的地位可谓是节节高升。时至今日,孔家不必缴纳税赋,不必服徭役。朕想不能因为出了个孔子,孔家就能享受种种礼遇。自今日起,孔家和别人一样,要缴纳税赋,要服徭役。”
无论是废除没有敕额的寺院,还是勒令孔家缴纳赋税,都是惊天动地,举国骇然的举动,归根结底,其实还是为了一个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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